权色交易埋祸根
2000年阳春三月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副处级官员杨洪与一个名叫杨晓萍的美女检察官邂逅,从此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杨洪是山西左权县人,1978年7月大学本科毕业后被分配到山西农业大学任教。颇有文才的他1983年2月步入仕途,先后担任晋中市委宣传部办公室副主任、主任,1999年6月升迁为晋中市榆次区委常委、组织部长。半年后,他便与“干妹妹”杨晓萍擦出了火花。
杨晓萍当时只是榆次区检察院的普通科员。她容貌俏丽,身材玲珑。或许因为新婚不久,杨晓萍举手投足间尽显少妇成熟魅力。在一次饭局中见到杨晓萍的第一眼,便令杨洪神魂颠倒,当场认做“干妹妹”。
此后,杨洪借故到检察院调研,不断接近“干妹妹”。每次面对组织部长火辣辣的大胆表白,杨晓萍略显矜持,虽然也有搂搂抱抱的亲昵动作,但她坚守最后一道防线,不肯宽衣解带上床:“咱俩是干兄妹,不能太出格。”杨洪哈哈一笑:“肥水不流外人田,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样才叫亲上加亲。”
杨洪是情场老手,对“干妹妹”吊胃口心知肚明。果然,杨晓萍不久便提出了要求:“大哥手握干部人事大权,要对妹妹多多栽培哦。”杨洪觉得有戏,便一语双关地暗示道:“好说,好说,日后一定提拔。”杨晓萍顺手推舟撒娇:“都说桂林山水甲天下,不如咱兄妹俩游玩一趟如何?”
于是,心中窃喜的杨洪指令一家企业购买两张双程飞机票,秘密携带“干妹妹”双宿双飞。在这次浪漫的旅行中他们发生了性关系。
此后,杨洪与“干妹妹”开始了频繁的幽会。在宾馆、办公室甚至在轿车里,处处留下了两人翻云覆雨的痕迹。
随着婚外情渐入佳境,激活了杨洪的文学细胞。他以和“干妹妹”如火如荼的恋情为素材,创作出了大量的小说、散文和诗歌。2003年9月,出版了《杨洪文学作品选》。凭着这本书,杨洪加入山西省作家协会。
“为真诚的爱情干杯!”在与“干妹妹”庆祝作品问世的同时,杨洪不忘兑现“日后提拔”的承诺。在他的暗箱操作下,在短短的四年时间里,杨晓萍从科员、科长,升到副检察长,惊得同事们个个目瞪口呆:“简直比直升飞机还升得快!”
在爱情的滋润下,春风得意的杨洪平步青云。2006年5月,杨洪坐上了和顺县县长的宝座,成了名副其实的县太爷。在履新前夕他专门宴请“干妹妹”,称赞杨晓萍“有旺夫相”,表示“无论我调到哪里工作,咱俩依旧相亲相爱,不离不弃”。
然而,动情表白余音未了,他便开始疏远“干妹妹”。
2006年11月,杨洪调到晋中市最富裕的煤炭大县灵石县任县长。由于该县财政收入突破了30亿元,按照当地官场惯例,入主灵石县便意味着升迁机会倍增。恰在此时,杨洪听到传言,说杨晓萍经常在外面炫耀与“干哥哥”的特殊关系。他担心绯闻影响仕途,便采取冷处理方式让孽缘软着陆。
2008年6月,杨洪正式向情妇提出分手。
杨晓萍同意分道扬镳,提出:“你该给我留点纪念品吧,让我以后睹物思人。”于是,杨洪送给情妇一部价值十多万的轿车。
杨洪原以为两人关系打上了句号,殊不知噩梦才刚刚开始。
爱情承诺成魔咒
2008年秋,山西开始大规模整合煤矿,为求生存,灵石县大大小小的煤矿老板削尖脑袋找县长“高抬贵手”。恰在此时,杨晓萍向杨洪开口借钱200万元:“我想买套豪宅,还要给儿子看病。”
“你不是有钱么?干嘛向我伸手?”杨洪瞠目结舌。原来,杨晓萍利用情夫的影响力,大肆索贿,被称为“地下组织部长”。乡镇领导为保乌纱帽,纷纷向杨晓萍行贿。杨晓萍明码标价:“保留或升职科级,50万元搞定。”于是,她财源广进,日进斗金。
“我的钱全部在银行存定期,取出来不划算。”杨晓萍缠住旧情人不放。在杨洪的追问下,她才说出了真相:“我的钱大都投资金融理财产品。”就在杨洪准备责骂“干妹妹”时,杨晓萍一句话让他不寒而栗:“还记得你对我的三点承诺吗?”
“记得,记得,我哪敢忘呢?”杨洪心中的隐忧再次浮动起来。
原来,当初为了猎获“干妹妹”的芳心,杨洪给杨晓萍写过“爱情承诺书”:忠于感情,不耍滑头;灰色收入,全部上缴;有求必应,视为家人。写后不久,杨洪害怕留下把柄便反悔了,要求收回。杨晓萍笑着说;“我早把它撕碎了。”杨洪一直半信半疑。如今情妇强调承诺书的有效性,令杨洪坚信“干妹妹”在敲诈。
经过一番痛苦的思想斗争后,杨洪决定满足旧情人的要求。于是,他指令煤矿老板马德安用密码箱装着200万元现金送到榆次区万豪大酒店,此时杨晓萍正在客房恭候。
杨洪以为“干妹妹”会见好收手,不料情妇的胃口才刚刚张开。紧接着,杨晓萍又找上门索要购物卡,每次都暗示“爱情承诺书”的内容。杨洪烦不胜烦,但仍然保持着笑容。于是,他向煤矿老板孙志强索要5张面额分别为9999元的王府井购物卡,又搞来10张面额分别为1万元的天美名店的购物卡。
收到近15万元的购物卡后,杨晓萍又盯上了灵石县的各类工程,她向杨洪提出要求:“我想做点生意,请你鼎力支持。”就在杨洪一头雾水时,杨晓萍直言不讳地透露了她的生财之道:她做中介,为建筑商承揽项目,从中收取巨额回扣,让杨洪向项目承包方打招呼。
“你如此露骨地利用我的权力索贿,岂不是要断送我的前程?”杨洪一口回绝。
“别那么紧张好不?”杨晓萍讥讽“干哥哥”是胆小鬼:“只有咱俩知道,神不知鬼不觉,何来后顾之忧?”杨洪没辙了,因为那份仍保留在旧情人手中的“爱情承诺书”噩梦般如影随形,只要“干妹妹”轻轻一念紧箍咒,杨洪就头皮发麻。于是,杨洪将1.4亿元的灵石县人民医院大楼工程钦定给杨晓萍物色的工程老板。双方约定,此项目由承建商支付给中介人杨晓萍1600万元的好处费。签订协议的当天,承建方就将200万元划到杨晓萍的私人账户。
紧接着,灵石县1.3亿元的政法大楼项目,再次通过杨洪的打招呼而成为“干妹妹”的中介生意。杨晓萍在拿到200万元现钞的同时,还让承建方打了一张850万元的“欠条”。
就在杨晓萍家中的现金堆积成山时,杨洪于2011年1月升迁为灵石县委书记,他在对班子成员的讲话中提出:“新班子要努力树立新形象,严格要求自己……清清白白做官。”此时杨洪其实非常心虚,因为旧情人的勒索步步升级,他担心事件败露后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在度日如年的煎熬中,杨洪灵感迸发,想到运用独具创意的手法化解心中的极度恐慌。
筑造御玺亦枉然
2012年2月份,全球最大的“印章”在灵石县横空出世,巍然矗立在该县永吉大道上,这是一座象征着九五之尊的权力雕塑——御玺。
该印章宽8.4米,印体宽5米,总高15.9米。据《御玺雕塑创作碑记》记载,这座名为“中国灵石”的雕塑创意出自县委书记杨洪。很多人称赞县委书记大手笔的创意是“奇才”,当时几乎没有人真正知道杨洪的“创意”是被“干妹妹”逼出来的。
原来,当杨晓萍无休止地索求工程项目时,杨洪粗略算了一笔账,吓得他寝食难安:杨晓萍承揽了高达5.5亿元的中介业务,工程项目涉及煤炭、绿化、建筑、道路、装潢、办公用品采购等诸多领域,这些工程分别以5%、8%、10%、15%等比例回扣,她已经实收好处费1791万元,尚有3250万元等待竣工之后将落入杨晓萍的腰包。
“这些不义之财都是贿赂赃款!”略懂法律的杨洪知道,一旦东窗事发将是重罪,他绝对脱不了干系。为了保佑自己不落马,他花费巨额财政资金,筑造“御玺”的动机就是自欺欺人地消除内心恐慌。
就在人们对御玺顶礼膜拜时,杨洪又做出一个大动作,将当地“石膏山”更名为“仕高山”。
石膏山位于灵石县城东南35公里的太岳山中,有着数千年文化积淀,杨洪将其改名“仕高山”,遭到国家民政部的强烈反对。杨洪仍坚持指令当地电视台在播报新闻时采用他的“创意”。
在“仕高山”风景区开业那天,杨洪率领县四套班子领导和各乡镇、部门一把手出席庆典仪式,不料发生了极为尴尬的一幕。
不速之客杨晓萍不请自来,在宴席上,紧挨着杨洪坐下,不停地抛媚眼,还夹菜送到“干哥哥”嘴里。过分亲昵的举止令县委书记颜面丢尽。正当杨洪打算跟旧情人摊牌时,杨晓萍于2012年4月上旬被“双规”。
由于杨晓萍“中介业务”引起公愤,不少商人纷纷举报。纪检机关从她包里搜出了4部手机,通过技术手段恢复了其通讯记录。搜查杨晓萍住所时,办案人员大吃一惊:现金、存款、股票、有价证券等高达6000多万元!
杨晓萍被“双规”后,仍递出纸条,要家人追讨上述工程剩余好处费,不料被有关部门发现。杨晓萍很快咬出了她的“干哥哥”,并拿出了杨洪写的“爱情承诺书”。两个月后,杨洪被“双规”,随后被山西省检察院逮捕。
2012年12月14日,杨洪因涉嫌受贿1719万元,被押上晋中市中级法院出庭受审。风流成性的巨贪最终被判处无期徒刑。颇具讽刺意味的是,站在被告席上的杨洪深感委屈,因为这个千万巨贪囊中羞涩,他将受贿款全部“上交”给了情妇杨晓萍。8天前,因涉嫌受贿罪、利用影响力受贿罪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等三宗罪,杨晓萍在“干哥哥”的同一个被告席上接受审判。此时“贫穷”的贪官杨洪明白了:不是“御玺”和“仕高山”不保佑他,而是风流放纵将他送上了一条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