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我在盐城保卫战中负伤,第二年伤愈分配到江海公学学习。当时学校有五六百名学生,他们都是从各个地方调来的干部。1948年学校扩到近千人,其中一部分学生是来自蒋管区的热血青年和学生。江海公学改名为华中公学。为加强领导,调苏北二分区宣传部长俞铭璜担任该校新校长,吴天石为副校长。当时国民党向解放区发动全面进攻,因形势需要,学校建立了武装通信侦察排,我当时担任侦察班班长。
一天吴天石副校长叫我去,他说:“这里离新校长俞铭璜驻地不远,派你去把他请来跟大家见见面,作个报告。”接着他给我封介绍信。我立即出发了。上午十点钟,我来到了俞校长的驻地,见到他后我递上介绍信。他看完信说:“好好,我们吃过午饭同去。”并问:“吴校长可好?李老师(吴的老伴)和孩子们可好?”“都好,都好!”我一一应答。俞校长面容清瘦,但很精神,且亲切和蔼,这是给我的第一个印象。
吃过午饭,准备动身。警卫员问:“要不要骑马?”他说:“不用。二十多里路跑跑爽快。”
午后点把钟,就到了学校驻处。俞铭璜见到吴天石紧紧握手,连连说“老师好!老师好!”后来知道,吴副校长是俞校长在中学时的老师。
由于天气不好,俞校长的报告只好在一个旧祠堂里进行。因地方太小,各班只能来一二名代表听报告。他报告的内容是讲解毛主席论《目前形势和我们的任务》。
他的报告如流水行云,清晰、动听,对形势的分析透彻。讲着讲着,天上飘起雪花来了,西面又响起了枪声,全场气氛紧张。一个侦察员急忙对吴副校长耳语。吴副校长又对俞部长(当时习惯,仍称他俞部长)耳语。俞部长大声向大家讲道:“敌人与我区中队交上了火,离我们还有十余里,不要紧。”他风趣地说:“他若向我方向来,我们就立即背起我们屁股下的背包,脚上再擦上点油——溜之大吉;若没有油,就滑雪溜之!他们是无奈我何的。”讲得场内哄堂大笑。他继续讲下去,重点强调入城的政策和纪律。他分析了李自成、洪秀全进城后失败的历史教训,提醒大家:“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我们绝不重蹈前人失败的教训。”他讲了三个多小时,此时雪停了,枪声也停了。报告完,他与吴副校长话别,匆匆返回二分区。
1948年的初夏,我们学校转移到山东莒南。一天吴副校长把我叫去说:“有个任务要你去完成。”我说:“请吩咐。”“有批药要你送往大连,那里有我们的休养治病的干部。”我说:“大连在哪里?”他指着地图说:“经过整个山东半岛,再过海就到了。”我说:“坚决完成任务!”据说这批药是宋庆龄先生从上海筹集送往苏北解放区的。经过二十多天的跋涉,在胶东区党委的安排下,冲过敌人海上封锁线,我顺利到达了大连。任务完成后,我立即过海回到了山东。无巧不成书,在山东的华东局遇到了我们的俞铭璜校长和洪泽同志。俞校长对我说“你去过大连,跟我们再去一趟吧。”于是我第二次跟他们渡海去大连。
到大连后,俞校长介绍我到当时还没公开的大连市委工作(大连当时是苏军管辖的)。不久,他通过市委把我送到大连工农速中学习。1950年冬,朝鲜战争爆发后,上级通知,凡是华东干部都要南下回华东。于是俞校长又将我调出,跟随他到上海华东局。工作安顿后,他又叫我报考华东革大速成中学学习。经过四年的学习,于1955年我考入南京大学学习。
一天,听说有省里领导来校检查教学情况。我们走出教室,见到肩并肩走在前面的竟然是俞(江苏省委宣传部长)、吴(江苏省教育厅厅长)两位领导。他们见到我,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哟!哟!放牛娃成了大学生了……”并问我学习情况。我说:“还可以,就是紧张些。”俞部长说:“对你来说是紧张些,当兵出身的嘛……”
1967年,吴天石在文化大革命中含冤倒下。俞铭璜是六十年代初(时任华东局宣传部长)在上海逝世的。
两位尊敬的校长,革命老前辈,我想念你们,请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