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2期●散 文●

我的“心债”

作者:程秋生

我和老伴均早已退休,子女都有相对稳定的工作,衣食无忧,一家人的生活和谐幸福。面对幸福的家庭生活,我的心情并不轻松,那就是还有一笔小小的、且分量不轻的“心债”。
      1953年1月,我这个新兵被分配到驻地在北京丰台的一九六师坦克团坦克二连。之前,我在长春拉拉屯坦克学校经过紧张艰苦的训练,初步掌握了前苏联坦克的技术性能,学会了坦克的修理保养技术。当年,我们这些小知识分子充实连队,受到了团、营、连各级首长的欢迎。我到连队后,既当文书又当技术员,既要为老兵们上技术课又要给连长写训练计划,有时候还要为老战士们代写家信。作为新兵,我每月的津贴费只有六元钱,买些牙膏、肥皂、信封、信笺后所剩无几,有时候还要给远在苏州的父母寄上三、五元钱。我父亲原在上海江南造纸厂工作,日本鬼子侵占上海后,工厂也被日本侵略者占领,从此我父亲长期失业。我的童年、少年时代是在凄风苦雨中度过的。我参军后,家庭生活依然十分贫苦,父亲在来信中常有流露。爱兵如子的连长、指导员经常询问我父母的生活状况。有一天,我接到父亲来信说,我寄给家里的二十元钱已收到了,并希望我在部队安心工作,刻苦训练,保家卫国。收到父亲的来信我很惊奇:我没给家里寄二十元钱啊!这钱是谁寄的呢?我思来想去不得其解。那天傍晚,我从伙房打饭回来,在连部和连长、指导员一起吃饭时我把心事讲了出来,连长安慰我说,甭管谁寄的钱,你家里收到了就好。指导员则以平和的口吻说,别管谁寄的钱,咱们部队同志之间是弟兄,是手足,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这是咱解放军的光荣传统,你千万别放在心上。这时,我如梦初醒,猜到了那笔钱是连长崔登科和指导员黄俊悄悄地给我家里寄的。顿时,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感激的泪水湿润了我的双眼,心想:多好的首长啊!以后等我有了钱,一定悉数还给他们。
      其实,在当时的条件下,连长、指导员也是拿的供给制津贴,每月也只有十多元钱,但是,他们宁可自己省吃俭用,也要把仅有的一点点钱帮助家庭困难的战士,他们的品德是何等高尚,精神是多么可贵。1955年春,部队搬进了杨村营房,后来我入了党,提了干,拿了薪金,不过,连长、指导员早已调离原部队,我欠了他们一笔债,一笔分量不轻的心债。时隔五十五年后的今天,我每每想起这件事,对连长、指导员的歉疚之情在心中油然而生。正是这笔心债,使我怀有一颗感恩的心,知恩图报,善待他人。这笔心债,更使我牢记一个老党员的使命和责任,要一如既往地发扬党和军队的优良作风和光荣传统,做一个富有爱心、关爱弱势群体的不老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