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把苏中建成基本根据地”

　　
　　（一）
　　为开展敌后抗日战争，新四军遵照中共中央军委指示和“向南巩固、向东作战、向北发展”的方针，1938年春全军集结后即派第一、二支队从皖南出发，开赴苏南敌后，创建以茅山为中心的苏南抗日民主根据地，并建立新四军江南指挥部。
　　1939年，刘少奇偕徐海东率领中共中央中原局到达皖东新四军江北指挥部，分析对敌斗争形势后，提出向东发展开辟苏北的战略任务。这个建议得到党中央采纳，决定抽调八路军主力2万余人南下，苏南新四军主力北上，共同完成开辟苏北的任务。
　　1940年5月，陈毅为坚决执行党中央“五四”指示精神，立即调集江南指挥部主力，准备渡江北上苏中地区，建立抗日根据地。进军途中遇到苏南顽军和苏北顽军的堵击。因此，坚决反击顽军挑起的武装“摩擦”成为向苏北发展的紧迫任务。苏中黄桥战役，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一系列战斗中具有决定性的一次自卫反击战。
　　被称为“东进序曲”的郭村战斗发生于1940年6月。当时新四军江南主力渡江北上，盘踞在苏中泰州地区的国民党鲁苏皖边游击军李明扬、李长江部，在国民党江苏省主席兼鲁苏战区副总司令韩德勤的挑拨、拉拢与威胁下，由中立转向反共。5月中旬，新四军挺进纵队在西援半塔集战斗后，返回泰州西北30里的郭村休整。韩德勤借口郭村为“二李”防地，煽动“二李”出兵围攻。“二李”遂调集13个团兵力，于6月28日向郭村发起进攻。挺进纵队不得已奋起自卫，坚守待援。
　　6月27日，中共泰州县委书记陈扬得悉李军进攻郭村情报，即派潜伏在李部五纵队政训处政训员、18岁的女共产党员郑少仪，星夜泅水走小路送情报至郭村，为驻郭村新四军赢得了好几个小时的备战时间。战斗打响后，挺进纵队在叶飞、管文蔚指挥下，以积极防御手段，有效稳定了郭村阵地。29日，由淮南来援的苏皖支队，配合挺进纵队，连续组织反击。7月1日，在鲁苏皖边游击军中任职的共产党员陈玉生、王澄率500余人阵前起义，挺进纵队和苏皖支队，乘势内外夹击，先后歼灭李军3个团，生俘700余人。李军溃败，挺纵追击，7月4日，一举攻占泰州以西的塘头，先头部队逼近泰州城下。此时，陈毅令挺进纵队停止进攻，根据“击敌（日军）、联李（李明扬）、孤韩（韩德勤）”的斗争策略，派新四军战地服务团团长朱克靖到泰州与“二李”谈判，并亲自打电话给李明扬，重申团结抗日主张，并提出，如果李军不阻碍新四军东进黄桥地区，可将郭村、塘头、江都、宜陵等防地让给李军，同时归还缴获的武器，释放全部被俘人员。“二李”在兵攻城危和新四军一再争取下，接受条件，表示愿守中立。郭村战斗胜利，为新四军东进黄桥打开苏中敌后抗战局面创造了有利条件。郭村战斗胜利后，在吴家桥成立苏中第一个抗日民主政府——江都县政府。
　　（二）
　　7月下旬，新四军江南指挥部遵照中央指示改称苏北指挥部，陈毅、粟裕分任正副指挥，所属部队合编成立第一、第二、第三纵队，共9个团，7000余人。7月25日，部队由郭村、塘头东进，直下黄桥。经历营溪战斗、姜堰战斗，打败了顽军围攻，苏北指挥部占领了黄桥及其周围地区。8月，苏北指挥部一方面向靖江方面发展，积极打击日伪军，进行反“扫荡”作战；一方面大力开展以黄桥为中心的抗日民主根据地的各项建设工作。
　　当时称霸苏北的韩德勤，不抗日，又不让新四军开赴敌后抗日，还时常与日军暗中勾结，共同防共反共，欺压人民群众。新四军东进黄桥后，他自恃兵多粮足，决定以其嫡系第八十九军和独立第六旅的1.5万人为中路军，从东面、北面主攻黄桥；以保安第一、第五、第六、第九、第十旅约7000余人组成左路军，以鲁苏皖边游击军及税警总团等部的1.2万人组成右路军，分别掩护中路军两翼，并从西面、东面助攻黄桥。在黄桥的新四军约有7000人，其中战斗部队5000余人，与韩军数量悬殊很大。遵照中共中央和中原局的指示，新四军苏北指挥部决定在战役指导上采取后发制人的方针，以第三纵队坚守黄桥，以第一、第二纵队隐蔽集结待机出击，歼灭来犯韩军于运动之中。
　　10月1日，韩军齐头并进，新四军以一小部兵力正面钳击、节节抵抗，诱敌深入，掩护主力适时集结和展开。战至3日，韩军进抵分界、古溪一线；4日，韩军第一一七师经古溪、何家庄，从东北面进攻黄桥；独六旅经高桥从北面进攻黄桥。新四军以第三纵队在正面坚决阻击，第一、第二纵队隐蔽于高桥至申家庄之间，伺机出击。下午，韩军独六旅由高桥出动，攻击黄桥，当其先头部队接近黄桥，后尾离开高桥时，新四军第一纵队在第二纵队配合下，从其两侧突然出击，将其切成数段，分割包围，经3小时激战，全歼该旅。尔后，第一纵队主力继续南进，经何家桥向野屋基方向攻击，与第三纵队对韩军第八十九军军部及一一七师形成夹击之势。午夜，第三纵队经八字桥南下直插分界，5日晨，以其主力由分界向西进到刘家堡、西官店一带，抄袭韩军第三十三师后路，配合第三纵队从黄桥正面出击。至此，第一、第二、第三纵队已将韩军第八十九军分割包围于黄桥东北地区。5日中午，第二、第三纵队夹击韩军第三十三师，歼其主力于小二房，其残部向东北突围至野屋基，向其军部靠拢。随后，第一、第二、第三纵队合力围攻第八十九军军部及其第三四九旅，战至6日，韩军第八十九军军部及三四九旅大部被歼，军长李守维仓皇逃窜，溺水毙命。在此期间，增援的韩军预备队在营溪遭第二纵队一部兵力阻击，被歼大半，残部向海安退却。各保安旅也向海安方向纷纷溃逃。新四军趁胜追击，至7日晚攻占海安，韩德勤率残部千余人向兴化溃逃。当新四军与韩军主力在黄桥激战时，李明扬、李长江、陈泰运等部，见韩军失利而不敢妄动，使韩军主力左右失去掩护，以致迅速被歼。此役，新四军共歼韩军第八十九军军长李守维以下1.1万余人，其中生俘三十三师师长孙启人等军官以下3600余人。黄桥反顽战役的胜利，奠定了以黄桥为中心的苏中抗日民主根据地的基础，对开辟苏北，发展和坚持华中敌后抗战具有重要意义。
　　黄桥决战，新四军得到黄桥地区人民群众的大力支持，各乡镇和农会团体组织担架队运送伤员，数千群众扛着门板和各种器材，抢修工事，开挖战壕。黄桥镇上13家磨坊，数十家烧饼店，自动赶制大量烧饼送至前沿阵地。歌颂当年军民鱼水深情的《黄桥烧饼歌》，从此流传大江南北，闻名全国。
　　10月10日，北上追歼韩军的第二纵队与南下增援黄桥的八路军第五纵队先头部队，在东台的白驹狮子口会师。11月17日，在海安成立华中新四军八路军联合指挥部，统一指挥陇海路以南、长江以北的新四军和八路军部队。
　　黄桥决战胜利，陈毅即兴赋诗：“十年征战几人回，又见同侪并马归。江淮河汉今谁属？红旗十月满天飞。”全诗28字，既悲壮，又充满胜利豪情。
　　新四军进军黄桥后，于8月下旬成立通如靖泰临时行政委员会，11月15日，召开14个县380名代表参加的临时参议会，成立苏北临时行政委员会，选举管文蔚为主任，通过团结抗战施政纲领。1941年1月，“皖南事变”发生后，新四军军部在盐城重建，苏中抗日部队编为新四军第一师。不久，苏中区党委、苏中军区、苏中行政公署相继成立。至此，西迄京杭大运河，东濒黄海，南滨长江，北抵盐淮的苏中抗日民主根据地，设有四个专员公署，14个县级政权，面积2.3万平方公里，人口825万。
　　（三）
　　此后，在中共苏中区党委的领导下，新四军第一师依靠苏中人民，广泛开展游击战争，同日伪军进行了艰苦卓绝、可歌可泣的斗争，取得了一系列重大的胜利。
　　1941年2月18日，李长江率部7000余人在泰州公开投敌。当天，陈毅、刘少奇下达《讨伐李长江令》。20日凌晨，新四军一师攻克泰州城，俘李部官兵5000余人，李率残部溃逃。随后一师撤出泰州，转入农村进行反“扫荡”斗争。
　　1943年4月至1944年底，日军以1.5万余人及大批“清乡”特工人员，对苏中四分区（即通如海启地区）进行空前残酷的“清乡”；在“清乡”区构筑150余公里长的竹篱笆封锁墙，增设100余个梅花桩式据点和150余处大小检问所，并派重兵层层把守，企图一网打尽抗日武装和摧毁根据地党政机关。根据中共中央华中局和新四军军部的指示，中共苏中区党委和一师师部制定了“以公开武装斗争为主，达到坚持原地斗争目的”的方针，采取一系列灵活斗争的策略和措施，发动群众数十万人次锯电杆、割电线、破公路、拆除和烧毁竹篱笆，使日伪军惨淡经营3个月的封锁墙化为乌有。在坚持原地斗争的同时，注意在外线打击敌人。据四分区1943年头9个月统计，在反“清乡”斗争中，共作战2165次，攻克据点24处，歼日军700余人，伪军1450余人，锄奸1465人，争取伪军政人员反正1700余人，毁坏敌竹篱笆封锁墙331公里，拆毁碉堡据点250座。从10月31日至11月29日，又歼日伪军2000余人，并击毙敌酋山本大队长。1944年，又攻克和逼退敌据点45处，歼日军800余人，伪军2300余人。
　　1944年初，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的形势更加明朗，中共苏中区党委领导经过精心策划和准备，决定一师主力发动车桥战役，开始局部反攻。此役于3月5日晨发起，激战两昼夜，歼日伪军近千人，并逼退曹甸、泾口等地之敌，使苏中、苏北、淮南、淮北4块根据地联成一片。
　　1944年，国民党长江下游挺进副司令陈泰运勾结日伪军袭扰苏中抗日根据地。9月22日，苏中军区发起讨陈战役，歼陈部和伪军2300余人。1944年，苏中军民共攻克据点165处，根据地面积扩大6500余平方公里，人口约96万人。
　　1945年元旦，华中局提出：日本帝国主义败局已定，今后主要任务是扩大和建设根据地。苏中根据地党政军民坚决贯彻这一指示，继续扫除残敌。2月22日，新四军主力破冰攻占日伪军“水上坚城”沙沟、崔垛等据点。4月28日，第一军分区在高邮的三垛至河口间的北澄子河两侧伏击，全歼调防日军2个中队及伪军第五集团军独立团1000余人。
　　日本投降后，驻苏中的伪第二方面军摇身一变，成了国民党军新编第二路军，孙良诚、陈泰运分任正副司令，固守防地，拒绝向新四军及其他抗日武装投降。苏中军区忍无可忍，向拒降的敌人发动攻势。1945年8月19日，收复扬中，23日攻克宝应，26日攻克靖江，29日攻克启东汇龙镇和海门茅家镇，9月1日攻克兴化，12日攻克泰兴，19日攻克东台，21日攻克如皋，12月25日收复高邮。至此，苏中地区除南通、扬州、泰州等城市被国民党抢占外，其余均获解放。
　　粟裕在其《战争回忆录》中谈及苏中抗日斗争时说：“到1941年2月，华中抗战新局面已经打开，中央进而指示，苏鲁战区是华中的一个基本根据地，应把这个地方看作是向西、向南，出鄂豫陕边和向闽浙赣边发展的策源地，‘好像汉高祖的关中’。苏鲁战区自然包括苏中在内。”“苏中的抗日斗争，不仅应求得军事斗争的胜利，而且应把苏中建成基本根据地（不是游击根据地或游击区）。军事斗争应成为根据地建设的支柱，并且应为下一步夺取整个民主革命的胜利，作好必要的准备。这个认识成为我领导苏中抗日斗争全过程的指导思想。”抗日战争胜利后，蒋介石发动内战，在这场事关国家前途和命运的大战中，苏中军民所发挥的突出作用完全印证了粟裕的远见卓识。1946年七、八月间，内战初期，粟裕、谭震林率华中野战军就首先在这一地区取得七战七捷的伟大胜利。华野主力北移后，国民党军大军压境，苏中军民为配合正面战场，决死苦斗坚持在敌后，直至全境解放。1949年4月，解放军百万雄师下江南，苏中人民竭尽全力支援大军渡江，解放全中国。据不完全统计，仅扬泰地区就有优抚对象385500多人，其中烈军属181463人，革命伤残军人9151人。苏中人民为夺取中国革命胜利所作的巨大贡献，将永垂青史，光照千伙！
　　（注：本文根据《中国革命老区》（专著）、《江苏省志·中共志》、《江苏省志·军事志》、《江苏省志·民政志》、《扬州市志》、《黄桥战役史新探》等书史料编纂而成，仅向上述各书编纂人员致以诚挚的谢意！本文编纂者：中国新四军研究会顾问、江苏省老区开发促进会顾问、《江苏省志》原副总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