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1期●·缅怀篇·●

众家姆妈“陈馥”

作者:王泰栋



  80年前,中共宁波地委在宁波市丝巷弄(今南大路丝户巷)17号星云坊启明女中内成立了。当时住在巷内22号的一位38岁的中年妇女袁玉英(后改名为陈馥)虽然不是共产党员,但却和中国共产党人成为亲密的朋友,被大家爱称为“宁波的众家姆妈”。
  陈馥的父亲在宁波开当铺、钱庄、药店,有许多房屋土地等财产,颇为富有。宁波有了中国共产党组织后,她不仅出资金,而且让杨眉山等宁波地委领导成员住在自己家里。她还把女儿陈逸僧(维真)送到启明女中读书,入了党,成为启明女中党支部书记、宁波地委委员。启明女中女生开始跟着陈逸僧一起叫她为姆妈,杨眉山、王嘉谟等称她为“众家姆妈”。从此“众家姆妈”在宁波党内出了名。
  1926年上半年,启明女中被军阀勒令停办,陈馥出面找房子,又办了一所“培英女校”,将地委机关转移到培英办公。
  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前,杨眉山、赵继猛、潘念之等党团领导,希望陈馥加入中国共产党,可是这位“太太”倒很有远见,说“现在国共合作,情况很复杂,我如果入了党,许多人知道我是‘CP’,发生变故,我就要暴露,虽然我不怕坐牢,但是有许多工作就很难做了”。
  1927年4月10日,由庄禹梅当社长的《宁波民国日报》发表了“蒋介石欲效军阀故伎耶”和“王俊十大罪状”。王俊是宁绍台温防守司令,他看到文章后,大为恼火,当天上午就将庄禹梅逮捕。宁波地委闻讯,在培英女校举行紧急扩大会议,决定杨眉山和王鲲出面去交涉。陈馥赶到培英女中去劝说:“你们真是糊涂啊!王俊虎狼之人也,你们两人明摆着是‘CP’,这不是自投罗网吗!”王鲲说:“众家姆妈,地方士绅、临时市政市长张申之、总商会会长袁端甫等都去,而市党部、总工会的负责人反而不敢去,这个影响不好。再说地委已决定了,我估计王俊还不敢对我们怎样。”既然是党的决定,陈馥也没话说,但她焦急万分,一等杨、王两人走出培英女校,陈馥后脚跟出去,她找到王俊司令部的一个倾向“CP”的文职军官许虹父。他告诉陈馥:其他交涉人员已放回,王俊就是要扣留杨、王两个“CP”头子。当夜要紧急戒严,路上不准通行,用白布缠右臂才可特许通行。王俊还暗地里组织大批流氓,准备袭击市党部、市总工会,缴工人纠察队的枪支。陈馥一听到这信息,连忙找到党的交通员戴显允,叫戴带一叠白布条,到后乐园(今中山公园)找地委书记赵济猛汇报。赵正在对一百多个积极分子作动员报告,一听消息,马上分发白布条,安然混过戒严岗哨。陈馥自己臂缠白布条,连夜穿越一道一道封锁线,逐个通知熟悉的党内同志。
  4月11日,地委决定举行宁波全市罢工、罢课、罢市,进行示威。当示威队伍到校场时(今新一佳附近),王俊的部队开枪射击,示威队伍死伤多人,是为“四·一一”惨案。次日,上海“四·一二”反革命政变消息传到宁波,宁波也正式宣布清党,赵济猛、陈国咏等都列上清党名单,包括已关在牢内的杨眉山、王鲲等,一时白色恐怖严重,谁也不敢出面接近和援救“CP”。众家姆妈陈馥不顾个人安危,利用她的社会关系,奔走呼号,吁请有名的士绅,甚至连虞洽卿和奉化的庄崧甫等也请来,向王俊说情要求探监。王俊以为陈馥仅是抱有慈悲行善观念的有钱太太,就签发了准许探监的条子。6月中旬,蒋介石从上海派了杨虎、陈群率领一批打手来宁波清党,对扣押在牢的庄禹梅、杨眉山、王鲲严刑逼供,并判死刑。陈馥四出活动,无果。陈馥悲痛之极,向状元楼订了一桌名菜,送进牢房。地委代理书记王蒙谟写了一张“坚如钢铁,重如泰山”条子,陈馥用锡纸包裹,塞入咸菜大汤黄鱼腹中,亲自冒险送入狱中。
  众家姆妈陈馥自大革命时代起,就营救过好几位被捕同志,如鲍浙潮(又名鲍悲国)、沈本厚(宁波县委书记)、徐梅君(徐雪寒,团省委特派员)等。鲍浙潮被捕后,陈馥探监时正好碰到鲍的母亲,她对鲍母说:“沈本厚、徐梅君两人母亲已托我营救她们儿子,对你儿子悲国,我也一定设法营救。”接着她提醒鲍母说:“你们家里还留有什么文件?你回去赶紧处理掉。”鲍母回家去就把其儿子藏在祖先神主牌位后的一捆文件统统烧掉。隔一天,大批特务果然来抄家,连瓦片也揭起来看过,结果一无所获。关在浙江陆军监狱里的沈本厚和鲍浙潮,先后每人收到七元钱,但没有汇款人姓名地址。鲍浙潮和沈本厚,家里都很穷,母亲连一元钱也拿不出。鲍浙潮出狱后问过陈馥这位众家姆妈,她矢口否认。鲍浙潮后来遇到王安卿夫妇,王夫妇说在狱中也曾受到众家姆妈经济上的帮助,也是七元钱。
  大革命时期,中共宁波地委启明女中是一个秘密机关,是陈馥出钱出面租借的。大革命失败后,陈馥在杭州租借了房子,作为秘密机关。从1929年起,陈馥转移至上海,曾掩护杨善南、关向应等同志。抗战爆发,江苏省委成立,陈馥又拿出一笔钱在巨籁脱路(今巨鹿路)景华新村购了一幢小洋房,作为江苏省委的秘密机关。刘晓、刘长春、沙文汉就在这所房子里秘密办公。东南分局副书记饶漱石从皖南事变突围出来,就由刘晓安排在陈馥这里住了近四个月。解放战争期间,这所房子又作为上海局一个秘密联络点。著名的五·二○运动,就是刘晓、沙文汉、陈修良在这个“战斗的司令部”里商定的;几次重大的策反行动,也是在这所房子里定下的,如重庆号起义、蒋介石的警卫师起义、国民党中将张权起义等,所需的一些经费也是陈馥提供的。
  1975年,陈馥在这个“战斗的司令部”里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