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2期●·故事会·●

智送情报员

作者:张松庭



  四明山区的朱巷,有一户姓朱的穷苦人家。当家的是一位40多岁的大妈,家中还有年迈有病的婆婆和叫大凤、小凤的两个女儿。这家全靠大妈一个妇道人家支撑,她们终年辛劳,还是食不果腹。
  1940年夏秋之交的一个傍晚,大凤急匆匆地从外面跑回家,神色慌张地告诉妈妈说,整个朱巷已经被国民党部队包围了,路口加了岗哨,说是要抓“三五支队”的人。大妈一听,一把拉住大凤问道:“谁说的?”“我看到的,我差点被拦在村外回不来呢!”此时此刻,大妈心中万分焦急,她马上想到:“成相怎么办呢?”原来,大妈有个廿二岁的儿子朱成相,两三年前就离开了家,人家都以为他在邻近三堡做长工,就连奶奶和两个妹妹都不知道他已参加三五支队。而且他现在已是朱之光部下一名出色的情报员了。这次成相去章家埠执行任务,领导再三叮嘱,完成任务后一定要顺便回家看看,明天一早赶回梁弄总部。岂料成相前一个时辰刚刚到家,现在顽军就戒起严来。为了摸准情况,大妈背着个大茶篮装作去割猪草的样子,朝小街走去。只见街里几家商店都关了排门,好多个歪戴着帽子斜背着枪的国民党兵在游弋;出村的两个路口都放了岗哨,还拦着铁丝网,凶神恶煞般的匪兵正在搜查、盘问进村的人,而要出村的人统统被拦了回来。看到这一切,大妈暗想,儿子成相即使有一对翅膀,也是飞不出去的。
  大妈在外面转了一圈回到家里,把看到的情况对成相说了一下。母子俩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里屋传来了卧病在床的婆婆的呻吟声。大妈不由扭头朝里一瞥,一眼看到放置在小屋角婆婆的那具寿材,她突然心生一计。她跟成相耳语了好一阵,成相先是吃了一惊,稍一会才平静下来,果断地对大妈说:“妈,看来也只好这样了。”
  第二天早上七八点钟,小山村上空阴沉沉的,就像罩着一张巨大的恐怖吓人的网。突然,“咣——咣——咣咣咣”响起了一阵破锣声,当地人明白,准是谁家死了人出丧了。果然,没多久,一支穿麻衣麻衫的送葬队伍出现在朱巷街上,朝村外缓缓走去。四个男人抬着一具棺材,棺材盖上盖着一块破被单,棺材两边,朱家大妈和大凤姐妹俩扶着抬杠,伤心地哭着号着,眼睛都哭肿了。后面跟着左邻右舍和亲眷中前来送葬的人。到了出村的路口,哨兵如临大敌,忽喇喇地拉着枪栓,把带刺刀的枪对准头两个人,说绝对不准出去。这下可激怒了众人,他们有的指着哨兵的鼻子骂娘,有的斥责他们没有半点人性。
  破锣“咣咣咣”地敲着,女人们哭着号着,众人怒不可遏地指责着。这时,一个戴着大盖帽、别着驳壳枪的军官走了过来,他从送葬队伍的前头走到后头,又从后头转到前头,一双贼眼骨碌碌地盯着每一个送葬人。最后只准抬棺材的和大妈母女出去,把其他送葬的人都扣住了。
  就这样大妈她们不紧不慢地出了小山村,到了村外一个偏僻的山谷里,大妈才暗暗地嘘了一口气。四个男人将棺材放到一块乱葬地里,用四块石块将棺材垫好,再用稻草将棺材盖得严严实实。这在当地称作“草包棺材”,受苦人家家里穷,做不起土坟,只好这样将就着安葬亲人。
  当天半夜时分,这只草包棺材上面的稻草忽然窸窸窣窣地从四面散落下来。接着,那棺材盖被顶起,移开,再接着,从棺材里爬出一个大活人。近处秃树上的猫头鹰也被吓得怪叫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这是大妈为成相冲出戒严区定下的妙计。成相爬出棺材后,为了不给家人和乡亲带来麻烦,他照样将棺材盖盖好,将散落的稻草在棺材四周包裹好,然后,飞快地钻进附近的树林,直奔四明山根据地……
  (朱成相,解放初任章镇区农会主任,后调任章镇粮管所、米厂、酿造厂党支部书记,章镇粮管所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