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三次和周总理在一起

在敬爱的周总理生前，我曾荣幸地多次见过他，工作中直接接触的就有三次，他的精神风范和智慧使我终身难忘。

1963年5月12日，周总理来上海指导调查“跃进号”事件舰船编队的准备工作。“跃进号”是我国建造的第一艘万吨轮，满载着玉米首航日本。不料中途沉没，影响巨大。海军东海舰队陶勇司令要我陪同他到机场迎接周总理。那天机场上空浓雾遮天，大家认为总理不会来了。陶司令说：“我知道总理的作风，他说来就一定会来的。”后来果然不出陶司令所料，总理座机如期抵达。周总理一见到陶司令就说：“我今天一定要摸清你们海军编队的准备情况，必须做到有绝对的把握。”他又说：“你知道吗？‘跃进号’沉没事件已成为国际事件了。对于这样大的事件，我当总理的要抓紧；你们这些当司令、当政治委员的，也要亲临第一线，不能只交给第二把手、第三把手！”他还说：“对于重大问题，我们主要领导干部，一定要亲自出马，这要成为一条规矩。”说罢，他就直接去会场开会。出发时，总理看了我一眼，陶司令即把我介绍给他说：“这是一直跟着我做参谋工作的苏荣同志。”总理过来与我握手。
　　会议在锦江饭店对面的文化俱乐部进行。总理一开始就直奔主题，说：“我先听听你们的准备工作汇报。”在舰队领导的汇报过程中，总理不断插话，问的都是关键问题，比如：到达“跃进号”沉没的苏岩礁海域，正常情况下需多少时间？这段时间气象如何？如遇风浪大雾你们如何按时到达？航海和通讯设备怎样？怎样才能迅速探测到“跃进号”的准确位置？怎样确定沉没原因？总理还特别询问了如何在公海上正确处置各种情况，等等。总理提出的这些问题，为我们后来圆满完成这次任务奠定了基础。
　　会议一结束，总理即于当天下午到海军医学研究所，了解高压氧舱及潜水员的减压情况，因为下潜勘察是整个调查工作中最重要的环节。
　　5月13日，周总理又到吴淞视察。总理上船时，对我说，要编队舰艇和作业船上的重要部门操作演示给他看。他问得很仔细。如：雷达捕捉目标后怎样准确判断？没有雷达的船只怎样不偏离编队？航海人员如何保证编队顺利到达作业区，等等。到了声纳室，总理要求开机发射实物辨别。开机后总理问：“这是什么？”声纳员说：“这是岩石”、“这是沙土”；当声纳员说“这是钢铁”时，总理兴奋地大声说：“这就是‘跃进号’！”最后，总理到作业船“和平60号”与潜水员进行了深入的交谈。总理在比较全面了解了此次舰船编队出海调查工作的各项细节后，召开编队指战员动员大会，并亲自作动员报告。他讲话准确周到，句句都说在点子上，充分体现了他极端认真负责、极其细致深入的工作作风。
　　5月18日上午9时，调查“跃进号”事件的舰船编队从上海吴淞码头起航，由陶勇司令和刘浩天政委率领，我也随同前往。舰船编队航行至上海鸭窝沙水域，大雾能见度很低。陶司令决定暂时停航，研究克服浓雾安全航行措施时，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向全世界公布了国务院和中央军委决定派出调查“跃进号”事件的舰船编队的新闻，非常详尽地公布了编队情况，明确编队到达作业海域的具体时间；在编队作业期内，任何外国舰船、飞机不得进入我国所规定的调查“跃进号”事件的海上作业区海域及空域。听到这一消息，陶司令当即召开编队临时党委会，说：我们没有退路，必须克服一切艰难险阻，在总理宣布的时间前到达目标海域！
　　经过一天一夜的艰苦航行，终于在总理宣布的时间内，提前两分钟到达苏岩礁海域。陶司令立即让我将拟好的电报发出去；总理很快回电表示祝贺，并要求我们再接再厉，迅速找到“跃进号”。同时告知，他一直在总参作战指挥部坐镇指挥，掌握各方动态，尤其是美、台的动态。
　　在找到未露出海面的苏岩礁后，经猎潜艇声纳多次探测，终于发现了“跃进号”。在“和平60号”作业船寻找到其准确船位起锚时，发现锚链上有玉米，说明此锚正抛在“跃进号”的船舱内，确定了作业船正锚泊在“跃进号”上方。经过潜水员反复下潜探摸，终于弄清了“跃进号”的沉没原因：该船是由于指挥操作失误，导致左舷船体和船底将苏岩礁数米深的顶端部分挤断，船底被拉开了约17米的裂口，海水涌入后逐步下沉。在下沉过程中，由于满载的玉米遇水急速膨胀，多处舱盖崩飞，舱内海水及玉米从舱口猛烈冲出，水柱很高，同时发生巨响。所以，日本“全亚细亚广播电台”以为是被鱼雷击中，发布消息说：“中国‘跃进号’轮在赴日本途中被三枚鱼雷击中而爆炸沉没。”
　　在揭开了“跃进号”沉没之谜，又经进一步详细勘查核实后，编队立即将调查结果上报周总理。5月31日，在编队即将返航时，收到了经毛主席圈阅、周总理签发的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发来的表扬电，祝贺我编队胜利完成这次调查任务。最后陶勇司令让我将由我负责起草的“跃进号”事件调查报告送交代表总理专程来沪迎接编队胜利返航的罗瑞卿总参谋长转呈周总理。
　　据统计，总理在调查“跃进号”沉没事件的约一个月内，仅向海军先后就作出16次30余条指示。
      1965年3月6日至10日，周恩来总理、陈毅副总理原定3月8日陪同巴基斯坦阿·尤布汗总统参观检阅我海军东海舰队，后阿·尤布汗总统因其国内发生事情，提前于3月7日回国。陶司令考虑到部队指战员都很想见见敬爱的周总理，就让我陪他到锦江饭店南楼见总理。总理和陶司令握手后对我说：“我们见过吧？”我说：“总理好记性，是前年调查‘跃进号’时。”陶司令请求总理检阅参观舰艇部队。总理欣然答应。陶司令当即说：“那太好了，我马上回去布置。苏主任留下，下午陪您到吴淞。”下午2时，我陪周总理到了吴淞码头。在检阅了仪仗队和停靠码头的舰艇后，周总理登上旗舰。那天很冷。上舰后，我让舰长拿来一件新的海军呢大衣给总理，他说不必。指挥旗舰出航后，他一直站在舰桥上，迎着寒风，精神抖擞地不断地向一批批通过旗舰的舰艇官兵问候：“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官兵们也响亮地回答：“总理好！为人民服务！”海军航空兵歼击机编队超低空分批次飞临旗舰上空，左右摇晃着机翼，表示向总理致敬，场面十分壮观。整个检阅过程，总理始终精神饱满、神采奕奕。
　　1965年7月，前国民党“代总统”李宗仁回到祖国。毛主席、党中央高度重视，周总理专程到上海迎接。当时海军梅嘉生副司令也在。我应上海市委统战部的安排，也到机场参加迎接。总理在与梅副司令握手后，就主动握住我的手用力晃动着，对我说：“我们已是老相识了。”我向总理表示问候。接着，总理和大家谈了李宗仁先生回国在统战工作上的重要意义。
　　1976年1月8日，总理与世长辞。我当时在北京担任军委海军司令部办公室主任，奉命率领海军机关250名官兵参加了向周总理遗体告别仪式，亲眼见证了人民群众无限热爱总理的情景，内心万分悲痛。敬爱的周总理，您为祖国山河添光辉，为中华儿女振声威！您的伟大品质是人民永远的精神财富，您的光辉思想永远激励着我们去建设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