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11期●散 文●

抗日妇救会锻炼我成长

作者:党云芳口述 潘国强整理


“日本狗强盗占了我东三省,卢沟桥事变又占我北平,你看多么凶残……”“正月里正月正,八路军同志们个个是英雄,大盖枪,手榴弹,不怕牺牲血性汉,不为升官发洋财,忠实为抗战……”

这些歌谣是我在抗日妇救会里学会的,现在依然没有忘记,还经常唱。

我是1928年9月出生在山东枣庄,1937年日本军国主义发动卢沟桥事变,开始了全面侵华战争。时任山东省主席、国民党第三路军总指挥的韩复榘消极抗战,向西溃退,日军的铁蹄蹂躏了我们鲁南。枣庄地区是煤炭工业区,日军为了掠夺战略资源,在鲁南“扫荡”“清乡”,实行残酷的“三光”政策。多少村庄被摧毁,村民家破人亡,我外祖父家在临沂苍山县,他和我舅舅一起也惨遭杀害,我们逃得快,幸免一死。日军的暴行在老百姓的心里埋下了反抗的火种。

我们村子四面环山,有千把户人家,我二叔党诞生是村里最早参加共产党的抗日积极分子。白天鬼子进村“扫荡”,晚上他秘密组织乡亲们开会,宣传共产党全民动员、全民抗日的活动。二叔看我瘦小机敏,就让我替他们放哨,通知地下党员党金玉、党金泰等人开会。不久,二叔正式带我参加地下交通员的工作,那时我才15岁。枣庄城东西南北四个出入口,都有日军把守。我第一次送情报,是叔叔把情报藏在我的棉袄里,让我挎个小篮子,里面放些山果,他挑着菜油走在我的前面,吸引日军哨兵的注意,果然他被拦下搜查,我赶紧当作不认识他,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但心却像小鹿似的在咚咚直跳。第二次,我们从齐村取了情报送枣庄,在西门口我被鬼子拦住了,二叔故意朝我小篮子多看了几眼,篮子里是我二婶替我放上的花生和鸡蛋,鬼子就只顾搜查小篮里的东西,没有细查我的衣服,我身后有好几个老百姓等着接受检查,鬼子兵就放我过去了。跟着胆大心细的二叔,我学会了很多隐蔽战线上的知识。在传递情报的过程中危机四伏、惊心动魄,记得有一次为了躲避敌人的围捕,我们摸着黑,凭着对地形的熟悉,从一个教堂的下水道里突围。
为了广泛发动人民抗日,建立敌后根据地,八路军115师686团挺进到鲁南地区,我们山亭区东庄村建立了抗日民主村委会,我四叔党诞久任村长,四婶是村妇救会的主任,我和妹妹党金娥也加入了妇救会的工作。我们组织了姐妹团,开办了识字班,宣传抗日的形势,教大家唱自编的抗日歌曲:“哒哒哒的机关枪,隆隆隆的火炮响,你看那鬼子兵闯进我村庄,在那里杀人放火,百姓遭灾殃。小的哭爹娘,老的叫儿郎,村里多少人满身是血浆。狗强盗丧尽天良哪里还有人心肠。”

我们用文艺的形式,唤起妇女们抗日的觉悟,村里的妇女有了自己的组织,抗日的劲头更足了,纺纱织布做军服、做军鞋,在鞋底上缝着“抗日必胜”的字样,收军粮,收集敌人的情报等。

八路军要攻打日军天宝山据点,部队刚进村,我们就动员家家户户腾房子给部队住,儿童团拿着红缨枪在山头村口放哨。妇女分工推磨压碾,我母亲和奶奶也和大伙一起烙煎饼,给部队送粮送水。战斗打响后,前线担架、棉被不够,妇女们忙着卸自家的门板,把家里仅有的棉被抱来,随着担架队一齐上前线抢运伤员。每当部队打了胜仗,我们妇救会就会抬着猪肉、蔬菜和粮食去慰劳。我和妹妹党金娥也排演了节目,我俩表演小曲:“二月里春风暖,鬼子发大兵,‘扫荡’我鲁南,白彦集安据点,害得百姓不得安,抓人当奴隶,黑暗不见天……十一月里秋风凉,八路军同志发下新军装,黄帽子,黄军装,全是一身黄,八路军同志穿得暖,准备反‘扫荡’。”

八路军穿着我们缝制的军装和我们一起唱:“打倒日本,打倒日本,除汉奸,除汉奸,军民联合起来,军民联合起来,永向前,永向前!”歌声唱出了我们山东抗日根据地军民团结一心、同仇敌忾消灭日本侵略者的决心。

1945年春,敌人在枣庄四周抓了大批农民为他们挖壕沟筑碉堡,党金玉的父亲是个木匠,被抓到西山上。盖碉堡时,他因反抗被一刺刀捅死了,激起村里老百姓的反抗怒火,二叔带领党金玉、党金光等乡亲们扒掉了鬼子通往枣庄的铁路。正好有一小队日本兵又来“扫荡”,我们村里民兵、妇救会都动员起来准备战斗,但是,村子附近都是平地,没有遮挡物,大家想出了办法,在敌人进村道路旁用打下的麦秆堆成一个个麦垛,里面藏着民兵、自卫队战士,等敌人走近了一起开火。敌人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消灭了。我的哥哥党金明枪法很准,在战斗中打死一个鬼子小队长,还缴获了一把指挥刀。

1946年3月,我也从一名妇救会工作人员成长为新四军7师20旅60团1营的一名战士,跟随军长陈毅从山东出征,投入到解放全中国的伟大进军中。我在三野妇女干部学校入党后,分配到华野6纵17师43团当机要收发员,后又整编为华野24军71师,我参加了淮海战役和渡江战役。全国解放后我又参加了抗美援朝,1962年到空四军负责机关家属的工作。

是伟大的中国共产党,把我从一个不懂事的农村女孩培养成光荣的抗战女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