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1期●缅怀篇●

鲁迅和韦氏兄弟

作者:韦德锐

今年是鲁迅先生逝世八十周年,我要写一篇纪念文章,这不仅是出于对鲁迅的高山仰止之心,还因为我的堂叔父韦素园、韦丛芜曾和鲁迅并肩战斗,也是先生提携的青年作家,是他的学生,所以在感情上和鲁迅更觉亲近。

1924年,爱好文学的韦素园、韦丛芜从安徽来到北京。他们在离北京大学不远的沙滩新路租了一间陋室栖身,这“一间破小屋子”后来成了“未名社”编辑部。

其时,鲁迅的小说集《呐喊》已经出版,鲁迅是韦氏兄弟心中的偶像。北京大学邀请鲁迅讲授中国小说史,韦氏兄弟慕名前去旁听,下课后还围着鲁迅求教。熟了之后,鲁迅下课后也常到那间小屋去坐坐,和青年们聊聊。听讲的除韦氏兄弟外,还有他们的同乡李霁野、台静农,当鲁迅听说他们有志于文学事业后很是赞赏。当时鲁迅正在编两种丛书《乌合丛书》和《未名丛书》,前者收纳创作稿后者收纳翻译稿。但由于译稿常捉襟见肘,《未名丛书》是否办下去鲁迅颇费踌躇。当他听说韦素园曾去莫斯科东方劳动大学学习,韦丛芜中学读的是西方人办的教会学校,李霁野、台静农皆通外语,鲁迅便和北新书局李小峰商量,将《未名丛书》从北新书局划出,交给韦素园他们去办。1925年9月“未名社”成立,成员除皖籍四青年,尚有曹靖华。鲁迅说:“未名社的同人,实在并没有什么雄心和大志,但是愿意切切实实的,点点滴滴的做下去的意志,却是大家一致的。而其中的骨干,就是韦素园。” 关于社名,鲁迅说不是没有名目,而是还没有名目,就像孩子还未成丁。鲁迅还将译稿送给《未名丛刊》,“丛刊”首期便推出了鲁迅翻译的日本作家厨川白村的《象牙之塔》。

未名社陆续翻译介绍了一批世界名著,如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穷人》、果戈理的《外套》、契诃夫的《蠢货》、安特列夫的《往星中》、阿尔志巴绥夫的《工人绥惠略夫》、爱伦堡的《烟袋》、拉夫列尼约夫的《第四十一个》等。鲁迅后来称,这在当时都是很可一看的作品。

初来京时,韦丛芜进燕京大学西语系攻读。在鲁迅的鼓励下,他在校园里创作了爱情长诗《君山》,鲁迅读后很赞赏,特请画家林风眠为此书设计封面,又请版画家司徒乔作插图10幅。受此鼓舞,韦丛芜又创作了小说《校长》,鲁迅将小说推荐给郑振铎在《小说月报》上刊出。1926年3月18日,北京各大、中学学生汇集天安门广场请愿,作为燕京大学的学生韦丛芜也加入到请愿的行列中。不料竟遭大批军警出动镇压,47名青年学生倒在枪口下,伤者无数,韦丛芜亦被击伤,鲁迅知道后愤然表示:“我们绝不能沉默。”随即韦丛芜写了《我踟躇  我踟躇  有如幽灵》一诗:“阴风惨惨地吹/细雨纷纷地落/这屠杀后的古都/埋葬在死的恐怖/繁华的哈德门大街/此时已无车马奔腾/我 血衣依旧在身。”三一八惨案后两周的4月2日,鲁迅写了著名的《纪念刘和珍君》一文。这是刺向刽子手的投枪,也是对青年学生的英雄颂诗。

1932年,韦素园因劳累过度染疾,与世长辞,时年三十。鲁迅闻之,极为伤痛惋惜,亲书墓记:“君以一九又二年六月十八日生,一九三二年八月一日卒。呜呼,宏才远志,厄于短年,文宛失英,明者永悼。”其后,鲁迅又写了《忆韦素园君》一文,称其为“楼下的一块石材,园中的一撮泥土,在中国第一要他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