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春,淮北苏皖边区行署刘瑞龙主任,向便衣大队大队长张宗华交待任务说:“在蚌埠附近的三铺发现一特务,名叫范世璜。他原任国民党凤阳县党部书记长,在潜入蚌埠活动时,被汪伪特务机关逮捕后投靠汪伪。汪伪将其放出,又被国民党特务机关委任为‘特派专员’。他在三铺一带搜集我军政情报,散布谣言,宣称迎接反共军东进,煽动‘红枪会’反对建立人民政权,破坏抗日斗争。边区政府决定将其拘捕审查,由你们派人前去执行。”
三铺在蚌埠东,距蚌埠20余公里,是淮河北岸一个重镇。张宗华考虑到范世璜是一重要人物,决定亲自带领泗五灵凤县公安局侦察股长潘毅和便衣队前去执行任务。
泗五灵凤便衣队队员见张大队长来到,知道任务重要。出发时,陈绍刚指导员在动员讲话中说:“今天我们跟张大队长出发,我想简单介绍一下。张大队长是湖北省应山县人。他的哥哥早年参加了红军,在一次和白军作战中英勇牺牲。为继承哥哥遗志,他参加了红军,那时他只有13岁。长征到达甘肃时,在和敌人骑兵战斗中,他所在的连队担任掩护任务,伤亡很大。连长和他两人被敌人大队骑兵追击。前是深沟悬崖,后是敌人骑兵,敌人狂叫‘抓活的’。他抱着‘誓死不当俘虏’的决心,和连长一起纵身跳下深崖。他苏醒后,发觉自己的腿已摔断,连长已经牺牲。后来,他被当地割草的农民发现,农民背他回家,经简单救治后,他历尽艰辛,辗转寻找红军,终于回到部队。”
队员们听了大队长的事迹,深受感动,表示坚决完成任务!
张宗华、潘毅带领便衣队向西南行进,夜半到达浍河北岸一个渡口。陈绍刚多次到过这一带,很快找到了船老大,顺利地渡过了浍河。又行进了十余公里,到达三铺附近,进入一个村庄隐蔽休息。
将近天亮时,下起毛毛细雨。潘毅冒雨东奔西走,为的是联系一个“关系”。因为“关系”外出,急得团团转。此时,张宗华在陈绍刚陪同下,走进一户人家,和那家老人交谈,向其了解情况。当提起“红枪会”的事,那老人慢腾腾地说:“红枪会原是为的抗日保家。去年新四军一个部队从津浦路西过来,经北边路过。红枪会头头说菩萨讲的,不准新四军通过,遂包围部队,逼得部队开了几枪。红枪会头头说是刀枪不入,可偏偏有两个头头被子弹打中。那次三铺人没有参加,没有上当。”还说,“三铺有几个青年从淮北中学学习回来,正在组织抗日游击队。”后来又说到三铺来了个武术老师,在三铺镇“红枪会”教武术。
张宗华听了老人所说,想到所谓“武术老师”可能是范世璜,但不便多问;而所说“红枪会”为的抗日保家,三铺青年正在进行抗日活动,引起他的注意。
陈绍刚向张宗华说:我家是五河东南小溪,曾经是五河“红枪会”的大本营。每次行动前,“红枪会”头头先抽签念符,菩萨说了话才能行动,根本没法打仗。
天色已经大亮,张宗华有些着急。他问潘毅:“范住的地方你能不能找到?能找到的话,我们马上去。”潘毅当即说:“听说过范住的大体地点。”
张宗华向潘毅和陈绍刚说:“原先打算天亮前便衣队跟我们进入三铺,现在天已大亮,部队进入三铺街,可能惊动群众,也必然会惊动范世璜,所以便衣队就地隐蔽,潘毅同志跟我去。我们两个人进街,不会引起街上行人的注意。”又说:三铺“红枪会”群众,原来为的是抗日保家,现在一些青年在宣传抗日,范世璜虽心怀鬼胎,也不能不说假话伪称抗日,这为我们拘捕他提供了条件。但如果简单从事,也可能引起群众误解,发生意外。为此,我们以边区政府的名义,请范世璜到根据地商量工作,使范世璜以为我们不了解他的底细,跟随他的“红枪会”员也没有理由阻拦。要特别注意,范世璜很狡猾。办法是:一见面就要逼近他,贴紧他,靠近他的身边,寸步不离。这叫一是“请”,二是“盯”,敬酒罚酒都要有准备。
随即张宗华和潘毅向三铺街走去。指导员陈绍刚对他们两个人的行动不放心,回到便衣队向一个班长交待了一下,立即跟了上来。
张宗华、潘毅在前,陈绍刚在后,先后走进三铺街。三人身上穿的都是棉袍子,形似一般商人,街上无人注意。潘毅在前带路,很快地找到了范世璜的住地。
潘毅走到一个有牌楼的大门口,向大门里看了看,迅速地走了进去。为了防止万一弄错地方,或者范世璜外出,边走边大声问:“范先生在家吗?”张宗华也走进院子,随后跟上来的陈绍刚守在大门口。
堂屋里有人哼了一声,慢腾腾地走了出来,边伸懒腰边问:“有什么事?”此人穿一身黑制服,头上长长的西发,长方大脸,两眼斜视着潘毅和张宗华。
张宗华判断,此人就是范世璜,便迅速走到他身旁,有礼貌地自我介绍说:“我们是淮北行署派来的,请范先生到根据地商量工作。”
范世璜顿时两眼一愣,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他看到对方手插在棉袍子里,显然手里有枪,当即一改先前那个派头,惊慌地连连道:“好!好!好!”
潘毅看到一切出乎意料地顺利,马上催促:“那就走吧!”范世璜向大门口走了几步,接着停步发呆。可能他觉得没有搜查,又那么客气,不像逮捕他的样子,脑袋很快一晃,说:“我得回屋里穿点衣服。”当即回头向堂屋走,可只走了几步,又猛抬头大声叫喊:“不行,你们没有手续,这样不大合适!”看来他想让叫嚷声传到院外,惊动他的人前来解救。
正说时,陈绍刚从大门外快步走了进来,走到张宗华跟前,轻声地说:“有一队人过来啦!”说完迅速走出院子。
张宗华紧紧盯住范世璜,跟在范世璜身边,对潘毅大声说:“你去拿信,快点回来。告诉王营长,不要误会!”潘毅应声而去。
范世璜老奸巨猾,他听到张宗华讲的“王营长”,是指的三十二团二营,说明已有部队来到。可是看看面前,只张宗华一个人,立即谎称要进屋穿衣服。张宗华不管他说什么,仍然寸步不离。范世璜进屋,张宗华跟进。范从桌子上拿烟相敬,张有礼貌地谢绝。范一会儿洗脸,一会儿梳头,走过来,走过去,走着走着突然推张宗华,张宗华左手一挡,范世璜感到对方力气过人,马上说:“对不起,不小心,碰到了你。”就这样磨磨蹭蹭。范世璜因为被张宗华紧紧盯住,想逃逃不成,有枪没有机会往外拿,只好走出里屋。
突然,院子里一个女人喊叫,“你们干什么?范世璜犯了什么法?”女人喊叫的意图是让大门外的人听见,帮范世璜脱身。果然,一群背枪的人很快围住大门口,吃惊地向院子里观望。
张宗华插在棉袍子的右手,紧紧握住驳壳枪,一面盯住范世璜,一面对那女人大声说:“边区政府派我来请范先生到根据地去商量抗日大事。范先生同意马上就去,你吵什么?”接着又说:“大门口那么多人围着,如果哪个人的枪走了火,范先生生命有危险,你们要负责。”这也就告诉范世璜和那女人,如果门口有人敢开枪,这里就会开枪。那个女人听后不敢再叫了,大门口持枪的人莫名其妙,还在观望。
范世璜见大门口持枪的都是他的人,立即向大门走去。张宗华迅速上前拦住,笑着说:“走后门近一点。”范世璜又一次摇了摇头,显出不得已的样子,慢步向后门走去。从后门走出后,张宗华发现仍有一大群持枪的人跟在后面,同时看见潘毅和陈绍刚带着便衣队从远处跑步而来。张宗华左手指着我方便衣队对范世璜说:“你看,万一发生了误会,多不好啊!”范世璜抬头看了看,被迫向跟在后面的人群挥挥手,示意叫他们回去。
范世璜被带回根据地后,交待了一些问题。我方对他非常宽待。然而他一面伪装悔过,表示要重新做人,一面策划逃跑。他利用机关干部李衡的同乡关系,抓住李衡在地下工作时被捕自首,并且一起在南京国民党宪兵团当宪兵的往事,对李衡威胁利诱。不久的一个夜间,范世璜和李衡一起逃走。泗五灵凤便衣队奉命进行追捕。范世璜在淮河北岸没有立足之地,便跑到淮河南岸进行活动。便衣队曾三次渡过淮河追捕,都被他闻风逃走。
一天,范世璜窜到大溪河附近一个亲戚家里住,夜半被狗吠惊醒,他做贼心虚,自知罪孽深重,立即爬了起来,急忙翻过院墙逃跑,跑到湖边,慌不择路,一头钻进湖水里,断送了性命。
1942年6月,泗五灵凤县人民政府决定暂时收缴部分地方“红枪会”的枪支。泗五灵凤便衣队在三十二团一部支援下,制止了浍河两岸“红枪会”的暴动。从此抗日青年在党领导下纷纷组织起民兵队伍,建成了一支名为“浍南独立大队”的抗日武装。三铺和泗五灵凤县的淮北区成为重要的抗日根据地,并向蚌埠市郊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