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3期●时事纵横●

特朗普上台后的美国政局

作者:易 化


美国时间2017年1月20日,美国第45任总统唐纳德·特朗普正式宣誓就职,终于上台执政了。按照惯例,新任总统发表了一份充满特朗普语言风格的、在美国国内及全世界引来非常复杂评价的就职演说。首先,当着几位前总统的面,特朗普毫无顾忌地公开抨击美国过去的内外政策,历数了民生在各个领域的失败,把这一天之前的美国描述得几乎一无是处。他宣称,“今天不止是将权力由一任总统交接到下一任总统,由一个政党交接给另一政党”,而是“将权力由华盛顿交接到人民的手中”。其次,特朗普在演说中突出强调了“爱国主义”,重申了他在竞选中主张的“美国第一(优先)”。振兴美国经济、改善民生是他的头号执政目标,而且他似乎确信,导致美国经济出现问题的大部分原因都出在对美国不利的对外经贸政策上。他说要让所有关于贸易、税收、移民、外交的决定都要对美国工人和美国家庭有利。再次,他认为所有国家都有权以自己的利益为先,美国不寻求将自己的生活方式强加于人,更期望“它能自己发光发亮,成为榜样”。他重点呼吁抵御激进的伊斯兰恐怖主义,“把它们从地球表面全部清除”。对于如此宏庞大的目标,我们且看看特朗普上台以来做了些什么。

上任24小时内就烧了“三把火”

中国有句古语,“新官上任三把火”。美国总统也不例外,就任总统还不到24小时,特朗普烧了“三把火”,迫不及待地开始了对奥巴马政治遗产的全面清算。

第一,签署行政令,废除奥巴马医改。奥巴马医改即《平价医疗法案》,被视为奥巴马执政8年“最重要的内政遗产”,由于该法案给各州政府、医保提供方以及家庭和个人带来“财政负担”,自2010年生效以来争议颇大。而废除奥巴马医改,是去年总统选举期间特朗普的核心主张之一。白宫办公厅主任赖因斯·普里伯斯称,这份行政令旨在最大限度减少奥巴马医改带来的经济负担。

第二,宣布退出奥巴马和民主党竭力主张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白宫最新声明称,特朗普认为将美国工人及美国经济放在第一位最关键,只有强硬、公平的国际贸易协定才能推动美国的经济增长,才能让数百万工作岗位回归美国,才能复兴深受打击的美国社会。这一贸易战略将从退出TPP以及确保每个新贸易协定符合美国工人利益开始。重新与加拿大、墨西哥谈判“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确保此类协定为美国带来更多工作机会,从而支持美国制造业复兴。与此同时,美国和欧洲之间的大规模贸易协议“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关系协定”(TTIP)也接近夭折。特朗普表示,他更喜欢双边贸易协定,而不是奥巴马所推动的那种覆盖面较广的多边协定。

第三,推翻奥巴马气候问题核心政策“气候行动计划”。特朗普曾称全球气候变化是“骗局”,并在竞选期间威胁要退出联合国应对气候变化的《巴黎协定》。在白宫网站上,“气候行动计划”已被移除,新列出了政府将要优先处理的6大“头号问题”,其中第一条是“美国优先能源计划”。美国拥有大量未开发的、估计价值50万亿美元的页岩气、油及天然气等储备,特朗普政府将利用页岩油气革命带来的红利,为数百万美国人带来就业机会和繁荣。美国将利用能源生产的收入来重建道路、学校、桥梁和公共基础设施。更便宜的能源还将对美国农业产生巨大的推动作用。同时,特朗普政府还计划加大石油生产,复兴美国煤炭产业。特朗普称,美国的能源业一直受到繁重的法规制约,解除这些限制将极大地帮助美国工人,在未来7年内增加工资700多亿美元。

除了这“三把火”以外,特朗普和他的团队还点了其他的“火”。

严控难民移民的“禁穆令”引发各界争议

1月27日,特朗普颁布行政令,美国将在120天内暂停所有难民入境;在90天内暂停伊朗、苏丹、叙利亚、利比亚、索马里、也门和伊拉克7个穆斯林国家公民入境;无限期禁止叙利亚难民进入美国。

这一被称之为“禁穆令”的入境限制令颁布后,遭遇全美多地抗议和世界多国批评,美国大城市、IT和高科技产业、高等教育界更是高声反对,在美国多个州爆发了抗议示威活动。一些个人或民权组织就此向联邦法庭提起法律诉讼,美国全国广播公司援引美国法院行政办公室的统计数据说,自特朗普1月20日就职至2月3日,他的名字已经出现在17个州的52起联邦法律诉讼之中,其中多起诉讼都缘于这一“禁穆令”。

1月30日,美国代理司法部长萨莉·耶茨致信司法部工作人员称,不要执行特朗普有关移民新政的行政命令,她认为特朗普的该行政命令是不合法的。当天,萨莉·耶茨就被特朗普解除了代理司法部长的职务,任命弗吉尼亚州东区检察官达纳·本特担任代理司法部长。达纳·本特在履职的当晚立即发表声明,宣布撤销前任代理司法部长萨莉·耶茨关于不为移民限制令辩护的命令,要求司法部律师“捍卫我们总统的合法命令”。

但是2月3日,美国华盛顿州西雅图联邦法院在经过审理之后,认为特朗普“禁穆令”中的一些关键部分存在违法和违宪的问题,法官詹姆斯·罗巴特做出对这个行政令的判决:在全国范围内临时禁止实施特朗普颁布的“禁穆令”,即刻生效,并建议直接取消该禁令。华盛顿州是美国第一个对特朗普“禁穆令”提起诉讼的州,随后明尼苏达州也加入其中,弗吉尼亚州、纽约州、马萨诸塞州和密西根州等多个州法院也在审理“禁穆令违宪案”。

据美国媒体报道,法官罗巴特作出裁决后,美国海关和边境保护局3日晚即通过电话会议通知美国主要航空公司“恢复正常运作”。4日,飞往美国的国际航班纷纷允许受特朗普行政令所限制的旅客登机。此外,一周来,近6万份签证因入境限制令被撤销,美国国务院已表示撤回此前根据特朗普行政令撤销相关国家人员签证的决定。
西雅图联邦法院的裁决令特朗普十分不满。4日早上5:12,这位喜欢在“推特(Twitter)”上发声音的美国总统指出:“这个所谓的法官的意见基本上就是剥夺了我们国家的执法权,这是荒谬的”,“形同于瘫痪了整个美国的执法部门”,并表示要推翻这项判决。

然而,美国联邦第九巡回上诉法院与2月5日凌晨驳回了美国司法部要求立即恢复执行特朗普“禁穆令”的上诉请求。美国国土安全部也已发布声明,全面暂停实施总统特朗普颁布的入境限制令。

按照司法程序,特朗普政府还可通过上诉联邦最高法院重审“禁穆令”违宪事宜,最高法的裁决为最终裁决。而根据目前最高法院大法官的人员构成,“禁穆令”是有被裁定不违宪的可能性的。白宫方面已经发誓将“禁穆令”的官司打到底。

无论如何,特朗普的“禁穆令”暂时被叫停了,即使美国最高法院最终支持特朗普政府的行政令,特朗普政府的权威已经受到严重的挫折。

言语粗鲁无理,频繁得罪邻居和盟国

为了实现竞选时的“诺言”,1月25日特朗普签署行政命令,宣布将沿着美国与墨西哥边境建一道隔离墙,以打击从墨西哥来的非法移民和毒品走私。白宫发言人随后表示,特朗普将对墨西哥进口商品征收20%的关税,作为修建隔离墙的开支。也就是说,美国人修建的这道墙将由墨西哥人“买单”。墨西哥总统恩里克·培尼亚·涅托坚称,“墨西哥不会为修墙付钱”,并取消预定的访美计划。在墨西哥总统涅托宣布取消访美计划之后,特朗普回应称,如果墨西哥不以“尊重”的态度对待美国并不支付修建隔离墙的费用,那么两人的会晤也将“毫无成果”。

为此,特朗普与墨西哥总统涅托围绕争议通话。美国《时代周刊》2月1日的报道中称,美联社获得了美墨两国领导人通话内容摘抄。特朗普说:“你那里有一群坏蛋,但你并未竭尽全力地阻止他们。我认为你的军队可能已经吓破胆了。不过,我的军队并没有,而且我有可能派军队去料理这些坏蛋。”通话内容摘抄并未显示出特朗普说的“坏蛋”所谓何人,可能是贩毒集团,可能是移民,也可能包含这二者;说话的语气与他在竞选期间一样,措辞极其生硬,并且涉嫌侵犯邻国主权。

特朗普支持英国退出欧盟,认为“英国退出欧盟很聪明”,并预测其他国家会效仿英国退出欧盟。据说特朗普团队曾致电欧盟各国领导人,询问“下一个退欧的是哪个国家”。同时,特朗普严厉抨击欧盟和德国,称欧盟是“德国的工具”。特朗普警告说他对德国总理默克尔的信任“可能持续不了多久”,并将默克尔与俄罗斯总统普京并称为可能带来麻烦的盟友。这些言论可能让欧洲各国政府担忧大西洋两岸同盟关系的前景。除了在英国退欧谈判问题上公开支持英国政府外,特朗普还曾表示,北约(NATO)是过时的联盟。

特朗普还警告德国的汽车制造商如果想在墨西哥生产汽车出口到美国市场,就等着承受35%的边境税的打击。“我要说的是,他们应该把工厂建到美国来。”

1月28日,特朗普与澳大利亚总理马尔科姆·特恩布尔通电话,吹嘘他在总统选举中“大胜”对手。而当特恩布尔试图要求特朗普兑现美国前总统奥巴马与澳大利亚达成的一项接收安置1250名难民协议的承诺时,特朗普生气地说:“这是史上最差劲的协议。”据悉,原本预计1小时的通话只进行了25分钟,特朗普随后粗鲁地挂断了电话,并称这是当天“最糟糕的一通电话”。事后特朗普在推特上发文称:“你能相信吗?奥巴马政府答应了从澳大利亚接收上千名难民。为什么?我要研究一下这项愚蠢的交易。”

汇率指责引发各国不安

德国对美国和欧元区很多国家的大额贸易顺差,数年来在布鲁塞尔和华盛顿一直是一个摩擦点,欧盟和美国都呼吁德国刺激内需以推动经济再平衡。批评者认为,德国受益于欧元区其他国家的经济疲弱,使得欧元汇率相对于瑞士法郎等其它欧洲货币偏低,进而使得德国出口货物在中国和美国等海外市场更便宜。尽管有这些分歧,但在奥巴马政府期间,美德之间围绕德国经济政策的大部分辩论都有外交辞令遮盖。

特朗普新设立的国家贸易委员会主席彼得·纳瓦罗直言不讳地指责德国操纵欧元。纳瓦罗对英国《金融时报》说,欧元就像是一种“隐性的德国马克”,其偏低的币值使德国相对于主要贸易伙伴具有优势。他的观点似乎表明,美国新一届政府正聚焦于汇率,作为其在贸易关系上采取的强硬姿态的一部分。纳瓦罗还把德国称为美国与欧盟达成贸易协定的主要障碍之一,并宣告围绕“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关系协定”(TTIP)这一美国-欧盟贸易协定的谈判已经夭折。德国总理默克尔否认德国试图影响欧元币值,表示:“德国无法影响欧元”,德国一贯“支持独立的欧洲央行”。

特朗普政府还谴责美国的其他贸易伙伴操纵汇率。在1月30日召集美国药企老总开会时,特朗普指责日本和中国过去使用货币政策进行“贬值”,以获得相对于美国的贸易优势。

安倍晋三诚惶诚恐,赶忙在日本国会申辩:“他们(美国政府)对所谓日元受到操纵所做的批评是不正确的”,“日本近年来没有干预汇市”,日元近期的走势是由市场和旨在摆脱通缩的货币政策驱动的。日本曾在21世纪初大举干预汇市以压低日元。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以及2011年日本东北地方遭遇地震和海啸之后,日本也曾干预汇市。但是,尽管随着去年日元升至1美元兑100日元水平,出现了有关干预的猜测,在美国政府的压力下,日本不敢有大的动作。

吊诡的是,特朗普迄今没有兑现他在竞选时的高调承诺:正式宣告中国是汇率操纵国。那将是潜在具有爆炸性的一步。不过,地产大亨特朗普也表现出一定程度的务实精神。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前副总裁朱民最近一次非官方谈话中表示,特朗普竞选时曾宣称要给中国贴上货币操纵国标签,现在改口了,说要“先跟他们谈谈”。但是,中美贸易战看来不可避免。

特朗普政府混乱的开局及其保护主义的论调,加剧了各方对货币战争的恐慌,还令人担忧一场全面贸易对抗的临近,将给世界经济带来灾难性后果。

在外交与军事上对中国施加压力

特朗普政府刚一上台就迫不及待地在外交与军事上进行遏华布局。2月初,美国新任国防部长詹姆斯·马蒂斯出访铁杆盟国韩国和日本。被称作“疯狗”的美国新任国防部长马蒂斯此次马不停蹄、迫不及待地赶赴东北亚进行访问,就是为了向外界传递美国对于美日韩传统同盟关系的高度重视,进一步巩固美国在亚太地区的战略地位。不过,这次马蒂斯的表态,“鹰派”的强硬作风并不明显,这让不少人略有“失望”。

马蒂斯此次出访韩国,高调宣布了特朗普政府将继续如期推动在韩国部署“萨德”反导系统进程,并协商了春季两场军演事宜;同时还要部署将B-1、B-2、B-52等战略轰炸机以及核潜艇和航母编队等战略重器压向亚太,一副强化“大哥罩着小弟”的高调态势。

此后马蒂斯到访日本。在与日本防卫大臣稻田朋美的会谈中,他再次确认了美国长期以来的官方立场,即钓鱼岛适用于《美日安保条约》第五条。同时,美国又一次确认了对日本提供“核保护伞”。这些表态并没有增加新的内容,更像是让安倍政府吃颗“定心丸”,使其对内对外好有个交代。

马蒂斯访日的奥妙之处,在于对南海问题的表态。马蒂斯表示,南海问题要更多地交由外交渠道解决。他在记者会上也明确说:“没必要因中国在南海的动向而采取过激军事行动,最好通过外交途径解决。”这与美国国务卿雷克斯·蒂勒森的强硬立场显然有区别。蒂勒森在美国参议院外交关系委员会的就职听证会上表示,中国在有争议海域修建人造岛屿的行为,“类似于俄罗斯(2014年从乌克兰手中)吞并克里米亚”。他还表示:“我们将向中国发出明确信号:首先,停止造岛行为;其次,不允许你们进入这些岛屿。”这简直是发出了战争的威胁。但是,国防部长马蒂斯却说“在南海不采取过激军事行动”。国务卿成了“鹰派”,国防部长却成了“鸽派”?这在美国倒是耐人寻味的。

2月8日,美国总统特朗普致信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感谢习主席祝贺特朗普总统就任,并祝愿中国人民元宵节快乐,鸡年兴旺。特别声明,他期待同习近平主席共同推动惠及两国的建设性中美关系。

2月10日,习近平与特朗普通电话,感谢特朗普2月8日的来信,对特朗普表示愿意努力拓展中美合作、发展惠及中美两国和国际社会的建设性双边关系表示高度赞赏。特朗普表示,美中保持高层沟通十分重要,钦佩中国发展取得历史性的成就,相信美中作为合作伙伴,可以通过共同努力,推动双边关系达到历史新高度。特朗普强调,美国政府坚持奉行一个中国政策。习近平对此表示赞赏。两国元首同意保持密切联系,就共同关心的问题及时交换意见,加强各领域交流合作,并期待着早日会晤。特朗普似乎释放了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