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4期●故事会●

粟裕请客

作者:杨永建


1942年春夏之交,在新四军一师师长粟裕的感召下,如皋近海区域的海盗头子孙二富,几经反复,终于同意将他的人马改编,加入我苏中军区海防团。

过了端午节,孙二富的原班海船停泊在常沙岛学习、整编。他手下那些人,都是吃喝玩乐惯了的,一个个全是嗜酒如命的酒鬼,哪忍受得了新四军纪律的约束。一天,孙二富的副官倪福才趁新来的政委上岸开会之机,别有用心地对他说:“司令,扛自己的枪,听人家的话,这小媳妇的日子不好过呀!”孙二富睨了他一眼,闷闷地抽着烟,没有吭声。
倪福才又凑上前说:“司令,可别忘了,今天是您老人家50大寿呀!去年,弟兄们为司令贺酒,闹得热火朝天,今年可不能不声不响。依我看,趁新四军政委不在,索性再闹腾一番。”

孙二富想了想,也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便点了头。霎时,船上沸腾起来。

正在此时,忽见岸上有个新四军的通信员挥动响鞭,打马飞来。他登上船,交给孙二富一封粟裕的亲笔信。孙二富拆开一看,万万没想到大首长竟然邀他去喝酒!

顿时,孙二富的头脑里如同轱辘车一样滚动起来:听说粟裕正率领三旅忙着打何家灶据点,他此时此刻怎么有心思请酒?孙二富正在纳闷,但见通信员催得紧,也不敢怠慢。临走时,对手下的弟兄们说:“诸位不必扫兴,我当速去速回!”

他一口气到了师部,粟裕已笑呵呵地站在门口,伸出拇指说:“好样的!你老孙真是说话算数的人。”

孙二富一听,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干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自顾自地抽着闷烟。

粟裕手往腰间一撑:“咋啦,有啥心思?今天是你50大寿,应该高兴高兴。只是部队条件有限,人手又少,只备了点薄酒小菜……”孙二富斜睨了粟裕一眼,试探道:“前天,你不是交代了新四军的纪律吗?”

粟裕双眉一挑,笑着说:“是的。不过咱们军队还有一条,对抗日做了贡献的党外人士,可以适当破例。”

“贡献?”孙二富摸着粗筋直跳的脖子,低下头,脸红了。他扯开了话题,疑惑地问道:“师长,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过生日?”

粟裕闪着炯炯眼神,搓搓手说:“第一次在常沙岛和你交谈时,你不是拍着胸脯讲:‘别看我海匪出身,50岁总会称英雄的!’你还约过我,‘不信到了今年五月初五,你不请我喝酒,就得由我请你。’”

这时,粟裕叫通信员拿来两壶酒,笑着说:“闲话休提,今天你我各一壶,喝就喝个痛快!”而后,他们便一杯一杯地对饮起来。

粟裕很快喝完了自己的一壶,搁下筷子,语重心长地说:“这次陪你喝酒,下次要等抗战胜利,彻底打败了日本鬼子再请你。老孙啊,咱们从此都是一家人,应该互相真正交心。你的部下既然穿上了新四军军服,作为战士就千万不能再嗜酒,否则要误战事,闯下大祸的!”

听了这话,孙二富皱皱浓眉,从喉咙里“嗯”了一声。接着,粟裕又和他谈了几件事,才看了看手表说:“今天,总算了却我许的愿了。你再歇一会儿,我还有任务,不再奉陪了。”

孙二富见粟裕出了门,心中冒出更多的疑问:他明明忙于打仗,为何还为我的一句话如此认真?他明明酒量这么大,为何还要谈戒酒……

孙二富越想越多,越想越奇怪。为了解谜,他趁人不注意,偷偷抿了粟裕酒壶里几滴脚酒。岂知不抿倒罢,一抿不禁“啊”了一声。他拔脚冲出门外,便头也不回,急匆匆往海边奔去。

这时,船上早已摆好酒席,正等孙二富回来开怀痛饮。两眼望穿的倪福才,一见到头头,便欣喜地嚷叫道:“诸位别急,司令回船了,开酒坛!”

谁知孙二富走过去,猛地提起酒坛,高高举过头顶,然后“咣”的一声,砸得粉碎。大家吓得目瞪口呆,他又从倪福才腰间抽出左轮枪,“砰”一枪,一颗子弹向天空飞去。孙二富嘴里吼道:“今天咱们当了新四军,就得处处像个样子,否则要被人笑成脓包!我在此宣布,从即日起,全团戒酒!谁再不争气,老子就崩了他!”

孙二富为啥说变就变?原来,他尝了粟裕的酒,才知道这位新四军的首长,喝的是一壶白开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