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沂大学原党委书记丁凤云(正厅级),曾被民众与媒体称为官场“女强人”和“拼命三娘”。她连女儿想在该校找个工作都严词拒绝,可在背地里却利用公款买别墅、收受贿款,涉案金额达884万。
2017年7月6日,山东菏泽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认定丁凤云犯贪污罪,判处有期徒刑9年,并处罚金人民币40万元;犯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4年,并处罚金人民币30万元,合并执行有期徒刑11年,并处罚金人民币70万元。
“工作狂”屡获好评
丁凤云工作中以“狂”著称,有业绩、有口碑,被冠以“拼命三娘”的美名。
2010年10月20日,时任临沂市委常委、宣传部部长的丁凤云,被任命为临沂师范学院党委书记,她算是临沂师范学院的最后一任党委书记,因为临沂师范将更名为临沂大学。没有任何学术背景到高校任职,丁凤云感到一定的压力。一向倔强的她暗下决心,一定要在这里干出一番成绩。到任后,丁凤云便紧锣密鼓地筹办学校改名相关工作。11月26日教育部批复,同意临沂师范学院更名临沂大学,全院上下一片欢腾。此后,丁凤云更是全力以赴筹备挂牌事宜。
丁凤云清楚地记得,2010年12月3日那天,她连夜赶赴北京,准备第二天一早向教育部汇报工作。早晨起床后,丁凤云不慎摔倒。尽管十分疼痛,她还是咬紧牙关按时赶到教育部汇报完工作。从教育部出来,她赶紧来到医院检查,这才发现情况非常严重:大腿双侧韧带断裂,血液已充满了骨腔。接诊的医生说:“再晚点来就只能截肢了。”住院治疗两个月后,她才能勉强下地行走。但即便如此,回到临沂没多久,她还是硬撑着到学校上班。知情的人私下里都叫她“拼命三娘”。
丁凤云的“拼命”基因从小就有。1957年5月,丁凤云出生在临沂市一个普通职工家庭。17岁的丁凤云高中毕业后下乡成了知青。仅仅在农村劳动了一年多,她便迎来了人生第一个重大机遇——临沂地区水泥厂招工,顺利回城。做事干练的她很快成为水泥厂的团委干事、书记。在水泥厂历练了7年后,丁凤云来到高校进修了2年。1984年,27岁的丁凤云任临沂地区妇联组宣部副部长,此后,丁凤云历任临沭县委副书记、县长、县委书记。临沭县目前的三家上市公司,就是在她任内发展起来的……
“两面人”猛捞好处
2003年至2010年,丁凤云任临沂市委常委、宣传部长时,“中国书圣王羲之文化节”声名远播;《蒙山沂水》《沂蒙六姐妹》等影视作品,好评如潮。尤其是2005年,由丁凤云组织策划,在北京国家博物馆成功举办了“沂蒙精神”大型展览。该展览作为全国纪念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三大主题展览之一,10天展期,观众18万多,沂蒙精神轰动京城。就任临沂大学党委书记没多久,丁凤云推行教师专业技术竞聘,大大提高教授的薪资待遇,一度曝出“八位处长辞职当教授”的轰动性新闻。
然而,在丁凤云光鲜形象的另一面,却藏着阴暗的贪欲。她对22个单位和个人,先后52次索取、非法收受人民币、购物卡、银行卡等财物,共计折合人民币126万余元。
2007年9月,她在家收受北京某传媒科技有限公司给予的10万元。一年前,丁凤云将为临沂市委宣传部制作专题片《王羲之》的项目交给了该公司,为此支付了150万宣传费。作为回报,这家公司将10万元“辛苦费”送到丁家。丁凤云曾大力倡导、宣传红色沂蒙精神,在被立案调查前一周,2014年9月22日,她还到国家教育行政学院作题为“沂蒙精神与党的群众路线”专题讲座。而就在当月,丁凤云却利用职务上的便利,接受请托,收受某请托人所送财物,共计人民币6万元。
她的人生一直被“两面”所割裂着,一般人都觉得她大公无私,很难洞察到她贪婪的另一面。
在临沂师范学院向临沂大学转型的过程中,教职工生活区作为大学整体规划的一部分也紧锣密鼓地开始建设,学校教职工根据级别可以购买别墅或者高层住宅。2010年4月以后别墅就出售完毕了。而丁凤云恰恰在6个月之后到任,当时她看到前任校领导都住了别墅,感到十分不平衡,攀比心理渐生,觉得自己干工作这么多年辛辛苦苦,也该享受了。这时候,副校长李富山找到丁凤云,说与临沂大学有经济往来的淮海公司独立开发了别墅楼,他、丁凤云和另一副校长王某以高层住宅的价格选购淮海公司的别墅,购房差价款可从淮海公司欠临沂大学的款项中抵扣。为此,丁凤云动了心。2012年8月到9月,三人分别以100万余元的价格,购买了市场价值300余万元的别墅,购房差价款共计717万余元。
被“双开”想到自杀
临沂大学正式揭牌,担任临沂大学第一任党委书记的丁凤云,号召全体师生发扬红色大学的优良办学传统,勇立潮头、争创一流;而六年后的一天,她却站在了被告席上,接受审判,其过山车般的人生际遇令人唏嘘。
丁凤云最后一次露面是在2014年9月25日,临沂大学在新体育场举行了2014年新生开学典礼暨军训成果检阅活动。丁凤云出席并发表了讲话,勉励全校师生要“常怀感恩之心、常思奋起之志,努力把学校建设成为高质量综合性品牌大学”。当日下午,丁凤云还出席了临沂大学与蒙山旅游区管理委员会合作签约仪式。临大体育馆刚举行完开馆仪式,丁凤云就被“双规”了!
就在2014年初,校园里出现了一些“小字报”,揭发有校领导用公款买别墅的丑闻。丁凤云听说后吓出一身冷汗。不久,副校长李富山被纪委查处。尽管很喜欢那套别墅,急于撇清关系的丁凤云还是忍痛割爱,将房屋退回了。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像她想的那样简单,2014年9月26日,山东省纪委决定对丁凤云的经济问题展开调查。同年10月27日,经省委批准,省纪委决定给予丁凤云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处分,并将其涉嫌犯罪的问题和线索移送检察院依法处理。
一开始,丁凤云认为自己的行为只是普通的违纪问题,因此在纪委调查阶段格外配合。直到有一天听说自己已经被省纪委“双开”,丁凤云感到非常吃惊和沮丧,她才意识到大势已去,无法再淡定自若,甚至几次想到了自杀。办案检察官察觉出丁凤云的情绪波动,耐心予以开导,将处在绝望崩溃边缘的丁凤云拉了回来。认清形势后,丁凤云内心又起了波澜。面对审讯,她企图用张冠李戴的供述混淆视听。“她会把张三的事情放到李四身上,或者把收五万的情况说成收了两万,这些小聪明都被我们戳破了。一方面和她斗智斗勇,另一方面我们也一直在用温情感化她。”办案检察官这样说。检察官的人性化执法让丁凤云深受感动,逐渐开始配合调查并主动供述了检察机关尚未掌握的15起受贿犯罪事实。
“一把手”更须监督
在向办案人员剖析自己的犯罪原因时,丁凤云曾坦言,调任临沂大学党委书记后,她的攀比心理愈来愈重,觉得自己这么多年辛苦下来,也该享受了。当看到学校其他领导都有别墅住,而自己身为一把手居然没有。因此当听到能以低价买别墅时,她便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并想当然认为这是自己应当享有的待遇。梳理丁凤云的贪贿犯罪,不难发现这样的一条犯罪轨迹,从收受购物卡、小额现金开始,到后来发展到贪污几十万公款,再到拍板决定以公款抵扣数百万元的房屋差价。贪欲的大门一旦打开,就难以遏制……
2016年6月15日,丁凤云因涉嫌贪污罪、受贿罪站到了被告席前接受审判。9个月前,同样是在这张被告席前,60岁的徐同文(临沂师范学院前党委书记)也因受贿罪和贪污罪被起诉。他们曾一起端坐在主席台上,共同见证了临沂大学的成立揭牌。临沂大学,这所曾为他们带来无比荣耀的高校,如今竟然成了他们共同的梦魇之地。站在被告席上的丁凤云脸庞憔悴,神情落寞,旁听人员很难把眼前的丁凤云与曾经叱咤风云、处事高调的女厅官联系在一起。
“腐败不分职务大小,更不分性别年龄,只要有权力的地方,就容易产生。丁凤云走上犯罪道路并越陷越深,对其缺乏有效监督是重要外因。”主诉李检察官说,作为曾担任县委书记、市委宣传部部长、高校党委书记的丁凤云,是一把手,统揽“小社会”的全局,牢牢控制着资金分配权、人事管理权和项目审批权,一个招呼、一个电话就可以决定一个学生的录取,一名干部的职务晋升,数百万资金的归属。人们不难从本案领悟这样一个道理:“有效防治腐败问题的发生,真正营造风清气正的良好环境,必须把任性的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