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 “时髦”

　　今年春节，我和爸妈回到苏北盐阜老区建湖县庆丰镇谷庄村的老家去过年。爷爷也许早从电话里知道我们要回家的消息，老人家穿着新衣，满脸红光，喜气洋洋地站在老家的两层小楼前迎候我们。我从上到下细细端详老祖父，眼睛不禁一亮：爷爷脚上穿着新皮鞋，擦得锃亮锃亮。
　　“爷爷，你这回真的时髦上啦？！”我和爷爷打趣。
　　“时髦！时髦！”爷爷笑得好开心。
　　爷爷一辈子生活在苏北盐阜地区的农村，养育了爸爸兄妹五人。我爸是老大，下面还有三个叔叔，一个小姑。苏北盐阜地区，是革命老区，1941年千古奇冤的“皖南事变”以后，奉中共中央和中央军委的命令，刘少奇、陈毅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曾在这里重建新四军军部，指挥华中抗日军民与日寇浴血奋战，为国家的独立、民族的解放，建立了丰功伟绩。曾几何时，“陕北有个延安，苏北有个盐城”的歌儿，唱遍大河上下，响彻大江南北。
　　然而，由于受地理环境和交通条件的制约，这里经济建设的步伐一直很迟缓，像爷爷这样背着沉重家庭包袱的庄稼人，日子过得很苦很累。爸爸曾多次跟我说起，他很小的时候，就记得爷爷常年不离脚的是奶奶亲手制做的麻草鞋。一年四季，在田间地头，风里来雨里去。我小时候回老家看爷爷奶奶，看到爷爷平常穿的是奶奶纳的“千层底”圆口布鞋，下地干活仍然穿麻草鞋。
　　爷爷也有一双黄胶鞋，那是17年前他老人家60寿辰，妈妈送给他的礼物。原本妈妈计划送他一双皮鞋。他说皮鞋金贵，乡下的路高低不平，生生将好东西糟蹋了，再说庄稼人的脚穿不来皮鞋，穿上既走不得路，更干不得活，别扭。你们有心意就买双胶鞋吧，人家说老人穿了小辈的鞋，平平安安过百岁呐，我这好日子刚开了个头，还真有点舍不得的想头。这双胶鞋，爷爷视为宝物，是出客走亲戚的“行头”。
　　一次我曾听爷爷和奶奶说悄悄话：“皮鞋贵着哪，孩子们虽说成了城里人，用水、买小葱青菜都得花钱，不容易。做大人的也不能乱花他们的钱。再说，还有孩子没成家，房子漏光透风，就穿皮鞋，左邻右舍会笑话我们‘穷抖活’。等日后把猪场侍弄得红火，家里的楼房竖起来，孩子们都成家立业，我要买一双名牌皮鞋，让这双老脚过过舒服的瘾。”
　　“爷爷，您这次真的让老脚过上舒服的瘾啦？”
　　“你奶奶买的，听说还真是名牌呢！真的时髦呐！”爷爷见我认真地盯着他脚上的那双皮鞋，自己也笑了：“现在农村条件好了，通了公路通了铁路通了自来水；你叔叔姑姑们也都学有所成，成家立业；你看爷爷的这小楼不比你们城里的别墅差吧！”爷爷说到高兴处，满脸泛起红光。他老人家说的都是实话。改革开放30多年来，我们一大家子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是爷爷的长孙女，2005年从南京大学警察行政管理专业毕业，考上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法律系的硕士研究生。我的两个堂弟，也分别于前年、去年考进了大学。难怪爷爷高兴得合不拢嘴：“感谢政府的好政策，农村的日子就如芝麻开花节节高，你爷爷也该赶赶时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