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4期●征战纪事●

用木帆船送解放军过长江

作者:李 盘 口述 颜凤仪 撰文


1949年2月,中国人民解放军准备渡江作战,百万大军横渡长江所需船只数量惊人。此时,江北的船只绝大多数被国民党军破坏,或已拉到江南去了。原国统区的老百姓对解放军不甚了解,把自家的船只藏了起来。第二野战军某团连长王学礼,凭借他对江北家乡一带老百姓情况比较了解的有利条件,带领解放军官兵深入群众家中,耐心细致地做群众的思想工作。
  王学礼和百姓们拉家常时谈到,过去日本鬼子在他们圩田村奸淫、烧杀、抢劫,自己的爸爸和妻子惨遭杀害。他为了给爸爸和妻子报仇,才参加了抗日游击队。鬼子投降后,他成了一名解放军战士。乡亲们对日本鬼子在我国犯下的滔天罪行和蒋介石消极抗日、积极反共的行径恨得咬牙切齿。在谈到国民党反动派为了和共产党打内战,到处抓壮丁扩充军队时,王学礼说他家乡有个姓刘的小伙子誓死不愿给国民党当兵。在国军抓丁时他躲在亲戚家被抓住了,一怒之下,拿了菜刀把自己右手的五个指头砍掉了,才逃过了被抓壮丁这一关。许多农民为了躲避抓丁,逃离家园,农田荒芜,生活无着,而地主还向他们逼租逼债。这些长期生活在国统区的老百姓,听了感同身受。他们说:“吃菜要吃白菜心,当兵要当解放军,只有人民解放军,才是真正为人民打天下的军队。”
  他们把沉在江中、河中的船打捞上来,并把写着“渡江一定胜利”的红纸标语贴到桅杆上。
  有了船,还需要动员百姓中的船工参战。由于一些船工对冒生命危险送解放军过江,思想上还有些顾虑。王学礼就把从家乡找来的老船工李盘、姚海、蔡祝、林志和等作表率,让他们在船工中大力宣传:解放军渡江是为了解放全中国,是为了人民翻身做主人。在船工们明白了年轻的解放军战士为什么要赴汤蹈火、为什么要浴血奋战以后,思想觉悟大大提高,绝大多数都愿意与解放军一同奋战。
  在船工筹集到差不多的时候,解放军部队的领导还召开了船工大会。会上,首长除了向大家讲清了这次渡江战役的伟大意义外,还对所有的船工进行了组织分工。大会决定建立船工大队、中队和小队,并宣布了每个大队、中队和小队的队长名单。规定每六只船为一个小队,每个小队由一名队长负责做好这六只船船工的思想工作,要他们配合解放军战士执行任务。每只船由一名解放军班长带领战士们进行集训和演练。
  上级命令各大队、中队和小队把船开到各个渡江的港口。白天,把船隐蔽在港岸两边的树荫下,或把船开到江边四周长满芦苇的流漕里,以防止敌机侦察、轰炸。晚上,把船航到长江边上,进行游泳、开船、划船、水上射击、堵漏、登陆、冲锋、滩头爆破等演练。
  王学礼带领的部队是在江苏靖江县的青龙港一带进行演练的,它的对岸就是长江天险江阴要塞。
  渡江时为了防止敌军的枪炮把船打坏,王学礼主张用浸湿的旧棉絮,把每一条船的船头和船身的外侧蒙起来,教每个战士用木条削成比子弹头稍微大一点的木钉放在口袋里,要是万一船被子弹打穿,战士们可以用事先准备好的木钉从弹孔里钉进去堵漏。此外,王学礼还用毛竹筒做了一些三角形的土救生圈发给每一个战士。他说:“万一船被敌军炮弹击中,战士们就可以跳入江中,这个救生圈就派上用场了。”
  解放军渡江指挥部认为,王学礼部队用湿棉絮蒙船,做防弹衣;用木钉堵漏;用毛竹筒做救生圈是个创举,部队首长立即命令全体部队推广应用,并给王学礼记一等功。
  王学礼所带的连队被上级选为渡江先遣部队,其任务是在大军渡江之前,首先要到达长江南岸,为大部队过江登陆做好准备。
  4月21日上午8点,凡是参加渡江战役的全体官兵以团为单位,召开了渡江誓师大会。晚上,炊事房提前开饭。这顿晚饭的菜肴特别丰盛。
  晚上7点25分,军令下达,要求各部队做好渡江一切准备。先遣队的解放军战士,个个手握钢枪、精神抖擞提前上了船。把船头、船身外侧用湿棉絮蒙好,堵漏的小木钉都放在口袋里,肩上背着用毛竹筒做的救生圈。然后,所有战士全部隐蔽在船舱里。这时,掌舵的、撑篙的、拉篷的船工也都各就各位。
  7点40分,先遣队的王学礼连长,传达上级命令:“先遣队各小队出发启航!”这时,先遣队所有的战船一起从青龙港港口扬帆出港。东北风把船帆鼓得满满的,真是天助大军出阵。每只船在风帆的推动下快速前进。不一会儿船就驶过了长江主航道的急流。有的战士心急,要跳下水泅渡。船老大李队长说:“不行!船还没过深水区。”待船驶过深水区,李队长下令:“下水。”黑暗中,不一会儿功夫所有的战士就不见身影了。船老大扳转舵管,船头上撑篙的水手从船的左侧撑了一篙,船立即转弯返航。
  这时,船上的船工还惦记着这些跳下水的解放军战士:他们能不能顺利登岸?在哪里埋伏,会不会遇险?当然对这些事,船工们已无法顾及了。因为他们还要继续运送解放军过江。后来才听说,这些先遣队的战士上岸后潜伏在敌军碉堡营区的后面,等总攻开始,他们立即摧毁了敌人的据点,为大部队过江、登陆扫除了障碍。
  晚上9点整,各渡口信号弹像箭一样射向天空,霎时间,江北所有大大小小的船只满载解放军战士一起扬帆竞发,炮声隆隆,火光冲天。整个江面上到处是来来往往的船只,穿梭在炮弹炸起的一个个水柱之间……
  午夜时分,指挥部传来喜讯,江阴要塞国民党全体官兵,在我地下党的策动下,举行起义。这就宣告长江东线渡江成功。全体解放军官兵,还有运送解放军渡江的船工、水手们都高兴得跳了起来。他们欢呼:我们胜利了!渡江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