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3期●青少年绿洲●

冒险《偷》子弹的小英雄

作者:黄承漳

在浙江省余姚市马渚镇瑶街弄贺墅自然村,传颂着村民陆桐奎在11岁时曾冒着灭门的危险,“偷”得国民党败兵的227发机枪子弹送给浙东游击纵队的故事。为此,笔者在余姚市新四军历史研究会人员的带领下来到贺墅村,采访了84岁的当事人陆老先生。
  解放前,陆桐奎家住的平房建在余姚江支流的一处河湾边,泥墙草舍,勉强遮风挡雨。当年他家贫,人口多,陆为长子,下有二弟二妹,一家七八口人生计困苦。我们刚坐下,老人的儿子就拿出盖有村委公章的 《关于解放前夕送交弹药给浙东游击纵队的情况汇报》 书面材料,下角有原浙东游击纵队负责人、后任浙江省水利厅领导夏云苗的亲笔签名。
  陆桐奎老人坐下来介绍他终身难忘的往事。他年届耄耋,除有点耳聋外,精神矍铄、思路清晰。他于1939年11月出生,终生在家务农。为叙述方便,以下用老人的第一人称:
  1949年我刚11岁。我从懂事起就爱憎分明。我村同余姚江对面夏巷村一样属于“红色堡垒村”,距上虞和余姚县城均约30里,是国民党的“两不管”地区。浙东游击纵队经常来此住宿活动,我的父亲陆炳泉(1982年逝世)还是游击队的地下联络员。我也认识几位带枪的叔叔,如朱之光、夏云苗等。这年4月中旬,国民党残部数十名官兵带着枪支弹药,强行进驻我村。这里是平原,无险可守,这批残兵败将一边挨家挨户抢鸡夺粮要吃的,一边在我家茅草屋东面不远处的坟地制高点架起机枪,准备阻击浙东游击纵队。4月24日半夜,风雨交加,坟地上的敌人与游击队交火。几个敌人把我家当成据点,两三个机枪手轮流上阵,只要浙东游击纵队打几枪,他们就用机枪漫无目标扫射一会儿。我实在听得心烦,问父亲:“这机枪什么时候才能停?”父亲低声说:“除非子弹打完了。”
  说者无心,我听了却决心冒险去“偷”子弹,一可减少游击纵队的伤亡,二可让这讨厌的机枪声停下来。我知道国民党残兵来家时就把子弹集中堆在大门口,次日,凌晨4时不到,我偷偷摸黑起床,趁国民党残兵在灶间抢吃鸡肉、喝酒之际,悄悄地爬到门口,将沉重、成串的子弹装入畚斗,拿出吃奶的力气拖入屋内,再放入箩筐,上用秕谷盖住,接着又回去睡觉了。事后,只听几个国民党残兵边暗中摸索,边嘀咕:“子弹这么快打完了?”5时左右,雨停了,国民党残兵的机枪也哑了。游击纵队战士乘胜追击,这几个残兵就借着曙光匆忙逃跑了。其中有一个上虞、一个方桥的残兵,都是被抓的壮丁。他们偷偷剥下“黄狗皮”(国民党军军装),求我父亲拿了几件旧衣换上逃回家,不再为国民党卖命了。
  事后我把“偷”子弹的事告知父母,吓得他们半天说不出话来。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呀!一旦被发现岂不是满门丧命?父亲说我真是吃了豹子胆了!我们拖出盖有秕谷的箩筐,一数机枪子弹,有足足227发,后又在坟头捡到军用药箱一只和皮带二条。父亲把此情况向同村的地下游击队联络员万仁相(已去世)反映,然后万向游击队汇报。第二天早上,游击队负责人夏云苗同志来我家把227发子弹、药箱和皮带取走了。当晚,时任国民党云楼乡乡长秘书陈信和(解放后被镇压)等人得悉此事,立即赶来我家威胁和搜捕,并警告:“一旦查实,军法处置!”当时我正在读小学二年级,吓得当晚就逃到长丰乡(当年称凤亭乡)的亲戚家避风头。不久,我的家乡解放了,国民党残余势力也逐渐被消灭,我才敢回家居住和上学。今天,这段一直让我难以忘怀的往事又涌上心头。我虽已风烛残年,但回忆往事既感到欣慰又觉得自豪,觉得这一生也曾为解放事业做过一件小事。2007年,我曾得到过马渚镇民政办发的700元奖励,我的故事也在村民中传为了美谈。
  2004年,我曾书面向有关部门反映上述事实,时任省水利厅领导的夏云苗同志亲笔批示:“余姚马诸镇贺墅村村民陆桐奎反映的情况基本属实,当时解放前是有村民陆桐奎交来反动部队撤退时散落的子弹,但相隔年久,已过去50年,现在回忆此事,细节已记不清楚,但相信他本人讲的经过是真的。特此证明。夏云苗,2004年5月12日。”
  陆桐奎老人的故事真实感人。讲到被敌人威吓、不能安心上学时,老人声音咽哽,流下了委屈的泪水。虽时过境迁,但他少年时的壮举是值得传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