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5期●扬我中华魂●

“革命军中马前卒”邹容

作者:汪枕平

  
  
  中国民主革命的先驱邹容是一位少年英雄,他在18岁时撰写了《革命军》一书,自称为“革命军中马前卒”,号召推翻中国的封建专制政体,倡言建立“中华共和国”。此书振聋发聩,激励了一代中华儿女投入革命,强劲地推动了中国早期的民主革命进程。为此,清庭勾结帝国主义,将其投入上海租界监狱,直至瘐死狱中,以其20岁的青春年华离开人世。
  1885年邹容出生于四川省巴县一位富商家庭。原名绍陶、桂文,字威丹。他自幼聪慧好学,从6岁起开始读书,到12岁便熟读了经史名篇。但他对“四书”“五经”却不怎么感兴趣,并蔑视封建仕途,抵制封建家教,而关注时事。
  1898年,邹容在其父强迫下,到重庆经学院求学。戊戌维新时,他有机会读到《时务报》、《天演论》等宣传维新的书刊,思想上与维新派有着强烈的共鸣。这年9月,变法失败,谭嗣同等六君子遇难。消息传来,邹容悲愤万分,并愤然赋诗:“赫赫谭君故,湖湘士气衰,惟冀后来者,继起志勿灰。“从此,他对经学院的正统儒学教育更为反感。其时清廷规定。凡男子必须留长辫,邹容却毅然剪去自己的辩子后,还剪去一同窗辫子,由此被学校指为“离经叛道”,开除了学籍。
  当时,出国留学、探求救国之道已蔚为风气。邹容也曾去成都应试,争取公费留学日本,结果一试便中,不料因有人向官府告发他在重庆经学院行为“不端谨”被取消留学资格。为此,他就说服从商的父亲让他自费留学日本。于是,他在16岁时(1901年)乘船沿长江而下,但到了上海后,又被怕他“不安分”的舅舅给挡住了,舅舅还用谭嗣同被杀事例来开导他,不料这反而更坚定了邹容东渡留学的决心。1902年秋,邹容终于实现留学日本的愿望。当时,在日本的中国留学生已达500余人,在这一留学生群体中,民主革命的思潮高涨,邹容深受感染。每遇学生集会,他必发表演说。他慷慨激昂地宣扬反清革命之真谛,极能鼓舞人心。同时,经深思熟虑,他开始撰写《革命军》一书。
  1903年3月底之某日,他听到清廷指派到日本管束留学生的学监姚文甫犯有腐化丑行,不禁义愤填膺,与张继、刘三等共5人闯入姚府煽其耳光,并剪掉他的长辫,悬于留学生会馆大梁,其旁大书七字:“禽兽姚文甫之辫。”事发后,清廷勾结日方要捉拿邹容等人。在友人的劝促下,邹容于1903年4月携《革命军》书稿与张继同时潜回上海。到上海后,他住进了蔡元培主办的“爱国学社”。这组织是当时反清革命的上海指导中心。在这里,他结识了年长他16岁的“爱国学社”主讲章炳麟(号太炎),他俩一见如故,志同道合,遂成忘年交。回国当月,邹容发愤著书,很快就完成了《革命军》全书的写作。他将书稿交给章太炎,请章润色。太炎读后,击节赞赏,一字未加更改,并立即为之写了《序言》,称赞这本书是震撼清朝统治的“雷霆之声”,是创导革命的“义师先声”。1903年5月,《革命军》经柳亚子、蔡元培、张继,以及黄宗仰等人筹资,由上海大同书局出版,署名为“革命军中马前卒邹容”。
  《革命军》全书共两万多字,分七章,作者用浅白的笔调和明了通畅的说理,阐述了革命的主张。他说:“我中国欲独立,不可不革命;我中国欲与世界列强并雄,不可不革命:我中国欲长存于二十世纪新世界上,不可不革命;我中国欲为地球上名国、地球上主人翁,不可不革命。”这几个“不可不",铿锵有力、气势磅礴地强调了反封建、反帝国主义、振兴中华的主旨,放眼于整整一个世纪的未来,寄意于后人,立意何等深远!
  紧接着,《革命军》历数中国古今封建制度的弊害,呼吁“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要使“昨日之中国,譬犹昨日死;今日之中国,譬犹今日生。”他激励同胞:“天下事不兴则亡,不进则退,不自立则自杀,徘徊中立,万无能存于世界之理。”他强调中国人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革命!革命!得之则生,不得则死,毋退步,毋中立,毋徘徊!”邹容对革命后建立的“中华共和国”作了明晰的描绘,并为之拟定了25条纲领,其中主要的是:保证万世不复有专制之君主;人人享有平等的政治权利;制定适合中国国情的宪法和法律;中华共和国在世界上与各国地位平等。
  《革命军》出版后,由章太炎任主笔的《苏报》率先登文推介,先后发表了《介绍〈革命军〉〈革命军〉序》、《读〈革命军〉》等文。文章本来就写得好,加上名人作序、舆论盛赞,于是很快就风行海内外,各地不断翻印出版,总印数在百万册以上。民主革命先驱者孙中山一见此书,极为兴奋,立即携书到檀香山开展革命活动,并在致友人信中评论此书称:“其功真不可胜量。近者求索纷纷,而行箧已馨,欢迎如此,旅檀之人心可知。”第二年,孙中山到美国的旧金山,又刊印了此书11000册,分寄美洲、南洋等地。8年以后,辛亥革命胜利,孙中山就任南京临时大总统时,犹念“邹容当国民醉生梦死之时,独能著书立说,激发人心”,而追赠邹容为“大将军”、“赐恤崇祀”。鲁迅先生对《革命军》也曾有评价:“倘说影响,则别的千言万语,大概都抵不过浅近直截的革命军马前卒邹容所做的《革命军》。”我党的老前辈吴玉章同志也评说过《革命军》:“这书的出版,对人们从资产阶级改良主义思想跃进到资产阶级革命思想,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并为之赋诗:“少年壮志扫胡尘,叱咤风云《革命军》。号角一声惊睡梦,英雄四起挽沉沦。”
  《革命军》问世,清廷大震,两江总督魏光焘致函上海道袁树勋以“《苏报》刊布谬说,而四川邹容所作《革命军》一书,章炳麟为之序,尤肆无忌惮”为理由,命令一并“查禁密拿”。同年6月30日(农历闰五月初六)章炳麟在爱国学社被捕。时邹容与张继同住虹口,听到章炳麟被捕,表示不愿置身事外,要与章生死相共,遂于次日自动赴捕房投案。嗣后,清政府千方百计地要求“引渡”,妄图将章、邹押往南京杀害,遭到社会舆论的普遍抨击。在敌人的法庭中,邹容慷慨陈词痛斥清廷卖国投降和迫害进步人士的反动罪行。次年5月21日,章、邹分别被判处监禁3年和2年,罚作苦工。在狱中,他俩英雄气概不减,以诗相和。1903年7月太炎作《狱中赠邹容》诗,赞邹容为“英雄一入狱,天地亦悲秋”。邹容在和诗中依然慷慨激昂地表示:“一朝沦地狱,何日扫妖气。昨夜梦和尔,同兴革命军。”
  邹容身陷囹圆,愤怨难平,加之敌人折磨和饮食极差,于1905年4月3日病死狱中,年仅20岁。死后被葬于虹口监狱(今提篮桥监狱)附近的“罪犯”墓地,只有小石碑一方,上书“周镕”二字。邹容在日本时结交了一位在东京学骑兵的反清革命志士刘三,此人比邹容年长7岁,他俩曾相约为生死不渝的盟友。得知邹容瘐死狱中,刘三誓为盟友报仇雪恨。1906年回国后,他冒险寻找邹容遗骸,终于买通狱卒寻得。在邹容逝世周年前的一天4月2日夜,他率四乡亲将邹容棺柩和石碑偷偷挖出,扛抬到码头,用小船运到当时的上海县华泾镇家中,在宅边购得墓地三亩,安葬了邹容,为防清廷问罪,一直严守秘密。16年之后(1922),章太炎才访得邹容安葬之处。1924年清明,刘三在自己的藏书楼黄叶楼设宴接待了章太炎、于右任、张继、章士钊、李印泉等20余人。章太炎为邹容墓作“墓志铭”及“墓表”刻于石碑,且吟诗一首:
  落魄江湖久不归,故人生死总相违。至今重过威丹墓,尚伴刘三醉一回。
  刘三的和诗是:
  杂花生树乱莺飞,又是江南春暮时。生死不渝盟誓在,几人寻家哭要离。
  如今,邹容烈士墓已移至华泾路北侧路旁。1981年纪念辛亥革命70周年时,汪道涵市长率中共上海市领导等200余人前往扫墓,并发表讲话,意在纪念先烈,勉励同胞为统一祖国大业、振兴中华而共同奋斗。
  1981年,邹容家乡重庆在市中区南区公园,建造“邹容烈士纪念碑”及章太炎撰写的墓表。碑周围有1100平方米绿化地带,绿树成荫。
  如今,上海邹容墓地已由原来的700平方米扩展至6000平方米,命名为“邹容公园”。公园左有市文明小区华泾路1000弄,右有上海市名校位育中学。在这里,各类汽车珠串般飞驶于外环线,由此可通向徐浦拉索桥直至上海国际机场。
  中华已崛起,先烈应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