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9期●青少年绿洲●

水上学校

作者:王文彬

 
  在辽东山区,有一个浑江水库,它是东北最大的水库,当然是造福众人了。这个水库的四周有许多山,山坡上住着许多人。因山险峻,人们只能从水路出和进。虽然他们生活在水边,可他们都是靠种地为生,经常是几个月不离开居住的山沟。他们不怕闭塞,只怕孩子们不能上学!浑江水库的库区里,有一个村叫横道川,那儿有个二道江“水上学校”,白艳露就是这个分校的唯一老师。
  发生在春季里的
  初春,二道江附近的那片江面上,除了白艳露,没有第二个敢从上面走。白艳露说:她的胆子不大,可她不走过去,学生们都得停课呀!
  有一次,白艳露看到江面上的冰已经变黑开化了,这时走在江面上是最危险的,可她知道有16个学生在学校等着她去上课,她必须走过去。那天早晨,白艳露小心翼翼地走着,走到中间,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她听到自己踏下去的江面有声音,抬起脚就有水涌了上来,很快鞋里的水就和脚冻在了一起,双脚麻木失去了知觉。可她还得拚命地走过去,因为停下来就会沉到江里去。等到了学校,白艳露的双脚已经麻木得不能动了。乡亲们把她抬到了学校,在教室里暖了很长时间,冻在鞋里的双脚才从鞋里拿了出来,可双脚已经红肿得再也穿不进鞋里了。无奈,白艳露穿着拖鞋坐在黑板下给两个班级的16个学生上了一天的8节课。许多家长不放心白老师的脚,有的从家里拿来冻伤药给她治疗。待双脚能走后,白艳露又拖着冻伤的脚一瘸一拐地走在那片危险的江面上,跟早晨不同的是,有3位学生家长一路把白艳露护送回家。事后,3位学生家长说,他们是第一次从那样危险的江面上走,他们明白白老师为了他们的孩子付出的是什么。
  春天开江,都是从岸边开始化,岸边都化开七八米了,江中还有厚厚的冰。这时自然是不能划船的,而那十多个学生又不能没有人上课。白艳露的丈夫吕义平帮她想了个办法:从山上砍来两棵树,做成两个杆子,从江边搭到冰面上, 白艳露从杆子上爬过去,然后再扛着两根杆子走到江面上。下班离开学校回家也是如此。在那个季节,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扛着两根长长的木杆子走在开化的江面上,那是一种怎样的画面!见到那情景的人,没有不心存敬意的。
  发生在夏季里的……
  夏天,白艳露都得划船去学校上班,而且还得义务接送几个孩子上下学。
  一年盛夏的一天傍晚,白艳露划着船,4个学生坐着船,师生5人唱着歌高高兴兴地行驶在回家的路上。突然,白艳露发现不远的天上有一大片乌云向江中压来,她知道暴风雨就要来了,就拼命地划着船。就在小船离岸不到10米远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小船又被刮回到江中而且被风刮得乱转。4个孩子吓得直哭。那时白艳露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拚命划出去,保住4个孩子的命!
  可她的力气没有风力大,她就想尽办法稳住船。10分钟过去了,船还在江中随风颠簸,白艳露的父母、丈夫,4个学生的家长和乡亲都站在岸上呼喊着,白艳露看到众人,信心大增,奋力划船,40分钟后,小船终于靠岸了。人们发现,小船中已经积满了水,再晚一点小船就会沉没了。晚上,那个小山沟的十几户人家,家家放鞭放炮,比过年还热闹。他们在为白艳露庆功,因为在他们村史中,那么大的风雨,还没有一个男人能把小船从江中划出来;而白艳露只是一个弱女子,那是一种怎样的力量!事后的半个月时间里,白艳露的手臂肿得连拿粉笔写字都疼得钻心。
  夏天还有一个大难题,就是船经常被刮走。白艳露上下班坐的就是自己家做的小木船,夜间就用绳子系在岸上,风浪一大,绳子就断了,船就被冲走了。无奈,白艳露就得扛着40多斤重的双桨顺着江岸找船。有一次,她顺江找了五六里,可当发现船时,船又被风刮得往回走,她就在船后面跑,来回跑了几十里才找到船,可她的手、脚和身上都被树枝和石头划破了。
  发生在秋季里的……
  秋天,最大的危险是雾。当地人有雾时是没有人敢行船的。可白艳露就得划船,她就是一句话:“要是有雾就不去上课,那十多个学生的课谁上呀!”有一次,白艳露划着船,船上还有她接的5个学生。江面上起雾了,她在江上划呀划呀,两个小时过去了,她发现船又回到了出发的地方。于是白艳露又向江中划去。学校的学生们知道老师又迷路了(因为他们的老师从来没有不来上课的时候),就一起在江边喊了起来。白艳露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孩子们的喊声,就顺着声音划,终于划到了学校,可已经是中午了。那一天白艳露整整划了6个小时的船。
  还有一年秋天,白艳露的船丢了。无奈,丈夫跟一户有船的人家借船用。那家人知道他是用船接送白老师,当然是一百个同意。可那家人是靠船为生的,每天都得用船。无奈,白艳露每天早5点就得让丈夫送到学校,每天晚上天黑后才 能接她回家。有一天,借船的那家有事,船一夜没回来,白艳露就站在江边等到半夜11点。正好有一条船从那儿过,发现了白艳露,才把她送回家。等上了岸,白艳露看到丈夫站在岸上等着自己,两行热泪就流了下来。那一夜,夫妻俩谁也没合眼,也没说一句话,一直坐到天明。到了早展,丈夫送她到学校时,说了一句话:“这班,咱不上了,行不?”白艳露摇摇头,两行热泪又淌了下来,头也不回地走向学校。丈夫看着她的背影,也心疼得哭了,可他明白:妻子这辈子是离不开那些孩子的!
  发生在冬季里的……
  初冬,也是白艳露最艰难的日子。气温已经是零下了,北风吹在身上,像刀割一样疼。可最遭罪的还不是风,而是浪。江上有风就有浪,浪打到船里,顷刻就成了冰。而浪花溅到手上、脸上、身上,也一会儿就冻成了冰。有时风浪大,人还没有上岸就已经成冰人了。学生和家长们看到一个满身是冰的白老师走向学校,孩子们跑向老师,用他们的小手暖着老师的身体,那种场面,看到的人怎会不落泪!
  每年的12月底,江开始封冻了,可江封冻是从岸边开始的,而江中还是水。每天早晨,白艳露和丈夫都得到江边砸冰,每天都得砸几个小时,因为一夜间江边能冻几米把船冻在冰里了。每年他们夫妻得砸半个月的冰。
  等江面全部冻实了,还有更大的麻烦。江封冻了,可江水深,底下是不冻的,所以被冻实的冰也会因为江底的水在流动而有些地方下沉,冰面上就会有高有低,有时会出现十几米高的冰崖。有一年冬天,白艳露领着学生刘艳辉去上学,因为江里有雪,她们没注意一夜间会有那么深的冰崖,结果,师生俩一起摔下了冰崖,全身都摔伤了。摔伤后的白艳雾还得想尽办法把刘艳辉抱上冰面,又背着她艰难地走到学校继续上课。
  白艳露身高只有1.5米,体重不到50公斤,瘦弱得看起来身无缚鸡之力。可她的力量源泉是什么?白艳露说,她最爱看学生的眼睛,那里有让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力量。她告诉我:在二道江分校,永远只有两个年级,因为只有她一个老师。那里,要二三年招一次新生,新生入学时,全沟的人都像过年一样。听乡亲们说,白老师教的学生,成绩在全乡都是一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