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11期●缅怀篇●

战斗英雄任常伦

作者:王奈庆

  
  
  在山东省栖霞县灵山烈士陵园,一座高大的英雄铜像屹立在灵山顶上。英雄手握钢枪,英姿勃勃,像要奔向那硝烟弥漫的战场,他就是抗日英雄任常伦烈士。
  任常伦,八路军胶东军区十四团二营五连副排长,1940年参加八路军,1941年6月参加中国共产党。入伍后参加战斗120余次,9次负伤,浑身弹痕累累,声誉遍及山东。1944年9月在山东军区英模大会上,被授予“一级战斗英雄”称号。1944年11月17日在山东海阳县长沙铺歼击日寇的战斗中,不幸中弹牺牲。
  勇敢机智的小民兵任常伦1922年生于山东黄县孙胡庄一个农民家庭,贫困相继夺去了他父母的生命,不足10岁的任常伦只好投奔叔父家生活。1938年,日寇铁蹄践踏胶东半岛,鬼子在距孙胡庄不远的石良集建立了据点,三天两头出来烧杀抢掠。日寇的暴行激起了16岁的任常伦极大的愤慨,他跑到村干部王宝金家中,激动地说:“我要去参加八路军,抗日救国,狠狠地打小鬼子!”王宝金说:“你的岁数还不够,个子又小,怕是不行啊!这样吧,咱们正要成立民兵自卫团,你先参加民兵,过两年我给你戴上大红花,亲自送你去当八路。”
  民兵自卫团成立后,他们决定用“引蛇出洞”的战术打击鬼子。
  一天,石良集赶集。民兵队长王宝金和民兵王健武各自挎了篮子,任常伦背着粪筐,每人在腰带上掖了两颗手榴弹,来到石良集。王宝金和王健武负责进街抓鬼子兵,任常伦则装扮成拾粪的在村边担任警戒。时间不长,只见王宝金和王健武两人架着一个鬼子兵,连拖带拉的,从街内迅速走出来,鬼子嘴里还塞了一条毛巾。“逮了个活的。”任常伦心中一喜,立即迎上去。原来这个鬼子兵是从炮楼出来买东西时被王宝金和王健武逮住的。他俩叮嘱任常伦等他们走远后再撤。
  任常伦机警地注视周围情况,只见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出现了10几个端着枪的鬼子兵。敌人追来了,可是王宝金他们还没走远。任常伦急中生智,立即大喊:“乡亲们快跑哇!八路军来打鬼子啦!”接着他向空地甩出一颗手榴弹。
  顿时,整个石良集乱了,赶集的人急忙向村外奔跑。人多街窄,眨眼工夫,街道上挤成人堆,乱哄哄地挡住了鬼子的去路,急得鬼子哇啦哇啦乱叫。
  王宝金他们架着日本兵跑得无影无踪时,任常伦才背着粪筐撤走。
  日军见八路军抓走了他们的人,便派出几十名伪军扑向孙胡庄一带寻找被抓的日本兵。这正合任常伦他们的心意,因为他们在大道上埋好了地雷,等着看地雷在鬼子身上开花哩!日伪军的队伍开过来了,眼看着要进雷区时,却突然停下来不走了。一个鬼子指挥官左右望了望,指挥队伍绕到雷区一侧的小路上。
  “我去小路埋地雷。”任常伦对王宝金说。他抱着两个地雷从小山坡上一路小跑,绕到鬼子队伍的前头,在小路上迅速埋好地雷。鬼子队伍正从小路走着,“轰隆”一声,走在前面的一个鬼子兵踩上地雷倒下了,接着又一声巨响,又有几个鬼子兵倒下。其余的鬼子不敢再前进,调转方向,上了大路。任常伦、王宝金他们怀着喜悦的心情迅速撤走。
  勇夺日军三八大盖枪1940年秋,18岁的任常伦参军入伍后,被分配在八路军山东纵队五旅十四团二营五连当战士。他从入伍那天起,就盼着上级发给他一支枪。
  一天连里通知,要给新战士发武器,任常伦听了高兴得蹦了几蹦。他把衬衣上的口袋撕下来做擦枪布,又向战友要了擦枪油,单等领到亮光闪闪的新枪了。谁知领回来的却是一把大砍刀。指导员看他不高兴,就做思想工作:“小任啊,我们是在敌后坚持抗战,没有兵工厂,也没有弹药库。你没唱过这支歌吗?‘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等我们从敌人那里得到补充,就会发枪给你的。”
  没几天,十四团攻打郭家店的日军。这是任常伦第一次参加战斗,班长担心他害怕,安排他在后面。谁知战斗一打响,他比谁都勇敢,举着大刀冲锋。在激战中,他追击一个鬼子兵,那个鬼子兵拚命逃,他甩出手榴弹,“轰”一声响,鬼子倒下了。他赶向前去手起刀落,把鬼子兵杀死,缴获了一支三八大盖枪。
  舍生忘死救战友
  第二年,任常伦所在的部队攻打小栾家伪军据点,由于敌情不明,攻击失利,部队撤出战斗。这时发现班长史德明没回来,连长陈正财立即派人去寻找。
  敌人碉堡周围,燃烧着几堆大火。这是敌人故意点着的,因为敌人害怕我军炸碉堡,就用大火照亮,只要发现目标,就疯狂射击。
  一排长孟庆淘没有找到史德明,负伤退了下来;二班长和一个战士接着上去,又负伤退下来了。
  任常伦见几个战友先后负伤,心急火燎,说了声“我去”便冲了上去。他机灵地躲过敌人的射击,猫着腰跑几步,又贴着地面爬一阵子,一直前进到距离碉堡只有30米处。这时,在两堆大火中间地带一个坑内,发现了身负重伤的史德明。任常伦立即爬到史德明身边,要背他走。史德明见任常伦冒着枪林弹雨来救他,心情非常激动,但他想到自己伤重,又有敌人的严密封锁,怕战友为救自己而牺牲,便拒绝说:“你回去告诉连长,就说我牺牲了。”
  任常伦把一条绑腿解下来说:“我往外拉你!”说着用绑腿拴住史德明的腰,他爬几步拉一拉,但没拉几步,绑腿断了,他又把自己另一条绑腿解下来一起拴上拉。这时被敌人发现了,一阵乱枪射击过来,击中了任常伦的右臂,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袖,但他全然不顾,费尽全力,终于把史德明救了出来。
  连破敌两座碉堡1941年夏,十四团奉命攻打海阳县发城。
  发城是国民党投降派赵保元部盘踞的地方,守军有2000多人,城四周的大小山头都修有碉堡,易守难攻。经过连续战斗,发城的外围工事和调堡大部被我军攻破,只剩下城北三个大碉堡。7月6日,任常伦所在的五连一排,奉命攻打其中最大的一个碉堡。他们连队采用架梯的办法强攻没有成功。于是,部队首长改变了战术:用火攻。“我去点火!”任常伦对指导员李剑秋说。“你挂彩了,不能去。”李指导员话音未落,任常伦已冲了出去。
  在机枪火力掩护下,任常伦冲到调堡下面。他先把几捆柴草靠在碉堡门口,泼上一瓶煤油,划燃火柴,顿时大火熊熊,他又把几捆草扔进火堆,然后一蹦三跳撤了下来。但是,大火只烧毁了碉堡的小木门,敌人退到碉堡二层继续顽抗。这时全排只剩下任常伦等9个人,而且全部负了伤。但他们一致表示:拿不下碉堡决不罢休。他们再次发起进攻。9名战士又将梯子靠上碉堡。此时敌人的弹药不多了,他们用砖头和开水向下抛泻,妄图阻止我强攻,任常伦冒着砖头和滚烫的开水,忍着伤口疼痛,攀梯接近了碉堡的枪眼。突然一块砖头砸在他头上,顿时,他感到天旋地转,险些摔下来,但他顽强顶住了,两手牢牢抓住梯子,忍着剧痛支撑着。当他把捆好的一束手榴弹塞进碉堡枪眼后,便一头栽下来,昏迷过去了。手榴弹在碉堡里爆炸了,敌人死的死,伤的伤。战士们趁机从碉堡底层小门迅猛冲进去,攻下了这个坚固的碉堡。
  这一年任常伦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43年,任常伦担任五连一班长。同年10月,五连奉命攻打汉奸李永平金芝据点的一个碉堡。任常伦担当爆破任务。
  深夜,伸手不见五指。他抱着炸药包带领一班的战士朝碉堡酉回运动。突然,敌人的机枪像刮风一样向他们扫射过来,手榴弹也如冰雹般甩下来。任常伦命令战士立即隐蔽。他趁敌人扫射的间隙,抱起炸药包一挥右臂:“上!”眨眼功夫接近了碉堡。两名战士搭成人梯,任常伦踏上人梯,迅速将炸药包的导火线点燃塞进碉堡的射孔内,随即飞速退下几步卧倒。“轰隆”一声巨响,碉堡底层炸开一个大窟隆。任常伦一跃而起,率领战士冲进碉堡底层。碉堡内残存的敌人逃进二层。任常伦对着敌人大声喊道:“你们缴枪不缴枪?不缴枪就再给你们一家伙!”缩在二层角落里的敌人答话:“可别……别再扔炸药啦!我们缴……缴枪就是。”不大工夫,一批枪支便从枪眼中扔了出来……
  1944年,任常伦升为副排长,9月,光荣地出席了山东军区战斗英模代表大会,被选为大会主席团成员,会上被授予山东军区“一级战斗英雄”称号。
  长沙铺战斗壮烈牺牲
  1944年11月14日,烟台日军大岛部队和伪军1000余人向海阳县长沙铺开来。十四团遵照胶东军区的指示,迅速抢占长沙铺、高家长沙村高地,做好痛击敌人的准备。这场激烈的伏击战打响后,任常伦带领九班13名战士,在阵地前沿—个小高地严密注视着前面的公路。这时,日军指挥官挥着战刀狂喊,拼命收拢队伍,重新组织反扑,企图突围。今大批鬼子兵朝小高地扑来,任常伦小声向战友说:“隐蔽好,先不要打,听我的命令。”
  观鬼子兵小心翼翼地爬到了半山坡,见丝毫没有动静,便直起腰端着枪向高地上爬,企图抢占这个有利地形。40米,30米……鬼子兵越来越近了。猛然间,任常伦大吼一声:“打!”他甩出了手榴弹,战士们也把手榴弹一个接一个地投向鬼子,鬼子被打退了,丢下了横七竖八的尸体。
  参鬼子并不因此罢休,他们又一次向小高地发起攻击。敌人的小钢炮和掷弹简朝着小高地猛烈轰击,高地上硝烟弥漫,弹片横飞。敌人成群地冲上了半山腰,战士们把一排排手榴弹甩了下去,敌人倒下一片,后面的敌人又拥上来。任常伦命令机枪手对准敌人一阵猛扫,敌人的冲锋又被打退了。这时连部传来命令,要他们务必守住阵地,坚持到全团发起总攻的时刻。任常伦对通信员说:“请告诉连长、指导员,我们一定完成任务。只要九班在,阵地丢不了。”此时他们的弹药快用完了,手榴弹只剩下几颗,机枪子弹只剩下20发,急需补充。任常伦带几个战士,从敌人尸体上搜集到一些子弹。
  鬼子第三次冲锋开始了。战士们把弹药全部打完以后,还是没有打退敌人的进攻。鬼子哇啦哇啦地喊着向上冲,就要进入我军的阵地了。猛然间,任常伦大喊一声,端着闪闪发光的刺刀冲进了敌群。一个突刺,刺倒了迎面上来的一个鬼子兵,没等他把刺刀拔出来,又有两个鬼子向他扑来。他眼疾手快,在拔刀的同时,一闪身,那个扑来的鬼子因用劲过猛,一下栽倒了,任常伦趁势飞起一脚,将他踢下山坡,又急转身把刺刀刺进另一个鬼子的胸膛。激烈拼杀一直持续到太阳落山,五连连长陈正财率两个排来支援。就在此刻,当任常伦刺死第5个鬼子时,一颗罪恶的子弹从他的头部左侧射进了太阳穴……阵地保住了,英勇的任常伦同志却献出他年轻的生命,永远告别了他的连队和战友,时年仅23岁。
  长沙铺战斗共击毙敌人121名,缴获一大批武器弹药和物资。这是日寇入侵胶东以来遭受到的最惨重的打击。长沙铺战斗打出了军威,激励了军民抗战士气。
  1944年11月18日,十四团及方圆几十里的乡亲们在埠西头村为英雄举行追悼大会。为了永远纪念这位英雄,胶东军区在胶东栖霞县牙山前的灵山上为任常伦修建了英雄亭、英雄碑,雕塑了任常伦英雄铜像,并把英雄生前所在连队命名为“常伦连”(今四十集团军一二一师三六一团五连),把孙胡庄改名为“常伦庄”。如今在中国军事博物馆里,展放着任常伦从日军手中缴获的三八大盖枪,一颗子弹还深深地嵌在枪身上。
  任常伦牺牲之后,胶东国防剧团栾少山同志谱写的歌颂战斗英雄任常伦的歌曲在胶东大地到处传唱。英雄的事迹永存,英雄的名字永存!
  (编辑郭心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