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清明节,我都格外思念我的外公黄友山和大舅黄德明。小时候,妈妈时常给我讲他们的革命故事,每讲一次都让我受到深深的教育。他们为国捐躯的献身精神,一直激励着我前进。
父子同心,参加革命
外公1897年出生在如皋市西南乡的曹家堡(现为如皋市江安镇联络新社区),1941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先为如西县交通站交通员,后任陈堡乡翻身委员。外公为党工作,往往是多少天不归家。打日寇、抗伪军、募军饷、送军粮,他都积极参加。外公虽不是领导人,但地熟人熟,在家乡动员群众参军、组织民兵武装,总是默默无闻地工作。
1946年8月,为了积极响应县委“反内战、保家乡、保卫既得土地”的号召,外公和民兵们一起,铲除了地主“还乡团”在曹家堡的恶势力。为了支援苏中战役,他又和民兵们没收了恶霸地主的钱粮,及时送往前线。外公对敌斗争表现突出,经常受到上级的表扬,也使国民党反动派对其恨之入骨,早将他列入了抓捕名单。
1941年,在抗日的连天烽火中,不满20岁的大舅积极加入革命队伍,先在如西县珊瑚区中队任通信员,后跟随中队长丁忠胜走南闯北,与丁队长成为生死兄弟。当时他俩留下的合影,我们一直珍藏至今。大舅于1943年升任县独立团班长,我的姑父袁长山也同他在一个班当兵。据姑父说,大舅身材魁梧、嗓音洪亮、打仗勇敢,和战友们相处都很好,谁有困难都热心帮助,深得大家的喜欢。
因为有外公的言传身教,大舅也很快成长为一名英勇无畏的共产党员。
为国捐躯,血沃春泥
1947年1月,反动派通令悬赏捉拿外公,迫使他不得不隐蔽起来。直至当年5月底,外公得知外婆病得很重,不能起床,大舅又在部队顾不到家,只能靠不满10岁的小舅服侍,田里发了黄的小麦也没人收,就在那年农历四月十三的夜里悄悄地潜回家,先是烧了茶水给外婆喝,接着就去田里抢收小麦,忙到凌晨2点多。外公准备去给外婆抓药,却遭匪乡长黄志勤向珊瑚区匪区长肖立本告密。肖即率领10多人包围了西曹家堡,将光着膀子、赤着脚的外公抓捕,五花大绑,押解到泰兴县肖家岱。敌人百般威逼利诱,迫他供出党组织其他成员的藏身之处。外公不供,大骂敌人:“你们这些狗日的别做梦。赶快下手吧,你们蹦达不了几天了……”匪首肖立本失去耐心,露出凶残嘴脸,令众匪徒对外公拳打脚踢。一小头目命令手下将外公吊起来,用扁担轮番毒打,从凌晨4点一直打到天亮,打得外公遍体鳞伤、血肉模糊。
刽子手们打断了3根扁担,据知情人后来讲,其中有一根竟然是人死后打断的。坚强的外公虽遭敌人毒打,但坚贞不屈、视死如归,未向敌人吐露半个字的秘密。就这样,外公在敌人的酷刑下壮烈牺牲。
1945年,大舅牺牲在永安沙战斗中。家住如皋磨头东头的新四军老战士,曾担任上海警备区副政委、上海新四军历史研究会会长的阮武昌,也参加了永安沙战斗。据他的回忆录记载:“1944年底,距离我参军也就一个多月,新四军苏中军区如西县独立团决定,对长江主航道北侧的永安沙发动进攻。当时岛上有两个据点,各有伪军一个中队驻守。我们打算趁着退潮涉水上岛,打掉敌人的据点。当时,我跟随指挥部一起上岛后,到第一线去传达了指挥员周参谋长的命令,但开始进攻不顺利……战斗结束后,政治处陈主任命令我和一个侦察员,留下掩埋了5名战士的遗体。他们都才20岁上下,个个脸上留着稚气。他们都年纪轻轻,把最后一滴血洒在这座孤岛上了……”这5个牺牲的年轻军人中,就有我的大舅。
在永安沙战斗中,大舅主动请缨,与战友一起端掉了敌人的两个火力点后,即率领全班战士绕到敌人的侧面。他们每3人组成一个梯队,依次匍匐前行,渐渐靠近敌人,先用手榴弹炸掉其火力点。第一梯队的3名战士相继倒下了,大舅当即率领第二梯队战士往前冲。他身背6枚手榴弹,在战友火力掩护下,一举炸毁敌人两挺机枪。敌机枪手便调转枪口,向大舅扫射。说时迟,那时快,随行的战友迅速将手榴弹扔向敌人阵地,部队立即发起冲锋。战斗胜利了,大舅却倒在了血泊之中。作为大舅班的战友,姑父亲眼目睹了大舅牺牲的前前后后。大舅的胸部被打成蜂窝状,没有留下任何遗物。
后来,部队领导说,如果不是大舅与战友果断勇敢地拔掉敌人的火力点,会有更多的战友牺牲。
两代英魂,天堂永生
外公牺牲后,家人前去收殓遗体时,发现他身上仅穿了一件破褂子和一条破短裤。我妈给他清洗身子时,全身上下竟看不到一块洋钱大的好肉。外公的脑壳都被打烂了。当时处于白色恐怖,组织上难以照顾到烈属。外婆拿不出钱买棺木,只凑了四块木板,钉了个薄皮棺材,将外公偷偷地掩埋了。
大舅牺牲后,家人一直不知情,直到1958年11月才收到解放军5024部队致如皋县人民委员会的公函,又经首长、战友等证明,大舅被追认为革命烈士。在政府的关怀下,家人将大舅的遗骸迁回,与外公葬在一起。
2023年10月,为让更多的人缅怀革命先烈,当地将外公和大舅的墓迁至联络新社区公墓。作为烈士后人,我想外公和大舅若天堂有知,定会“泪飞顿作倾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