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12月7日上午刚上班,突然接到哥哥的电话,他沉痛地说史凌阿姨一小时前去世了。听到噩耗,我手握着话筒,眼泪夺眶而出,心里千万遍地呼唤:史凌阿姨,说好再去看您的。我还想再为您擦把脸、喂口饭,我还有很多心里话要跟您说……
2004 年春节后,史凌阿姨因身体不适住进医院,最后诊断竟是“恶性淋巴瘤”。从那天起,我天天为她祈祷,渴望奇迹发生。9月中旬,我专程去南京看望史凌阿姨。那几天,她化疗反应稍轻一些,胃口好一点,人也就有了些气力,我心里感到莫大的安慰。此后的几天,我天天陪伴在史凌阿姨身边,给她捶捶背,跟她聊聊天,和她一起与病魔抗争。7 天时间一晃而过,我真想多陪陪她,无奈又无法多留。临别时,我俩依依不舍地拉着手。史凌阿姨说 :“你再来啊!”我说:“我再来。”我回到济南以后的每一天,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她能快快好起来,没想到病魔如此凶悍,使我的承诺再也无法兑现。
史凌阿姨 1939 年参加革命,1941年加入中国共产党。那个时期,是抗日战争最残酷、最艰苦的阶段。为了救国,她毅然放弃护校的学业,带着两个铜板,参加了新四军挺进纵队,从此开始了救死扶伤的革命生涯。听长辈说,在1945年5月底激战新登的战斗中,突击总队第一纵队三营营长王详叔叔,在弹药用尽、与敌搏斗时浑身上下几十处受伤,仅颈部就被刺了七刀。战友们把他从阵地上抢救下来,由于当时条件简陋,药物奇缺,王详叔叔的伤口化脓生蛆。这时已是军医的史凌阿姨不怕伤口恶臭,每天用勺子将蛆虫一勺一勺地剔除。经过史凌阿姨精心治疗,硬是把王详这样一位奄奄一息的“血人”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将一员虎将又送回战场。战争年代,她用精湛的医术救治了无数伤员,挽救了无数生命。和平年代,她为许多开国元勋和首长做过保健工作。她是人民的功臣!
在残酷的“文化大革命”中,廖政国叔叔任上海警备区司令员,为坚持真理,稳定部队,遭到林彪、“四人帮”的迫害。时任上海八五医院副院长的廖政国夫人史凌阿姨也受到株连。那时史凌阿姨因患“子宫肌瘤”,经常会大出血。她被迫接受护校“造反派”的批斗,勇敢顽强地与“四人帮”作坚决的斗争。在这么困难的情况下,当她得知廖叔叔被林彪点名到北京参加“学习班”时,她也报名参加了这个“学习班”,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廖叔叔。在“学习班”时,他们被关在一起,却不准见面,她无法像以往那样悉心照顾寥叔叔。但是在公共场合相遇时,他们都会用坚定的目光相互支持对方。有机会时,史凌阿姨就从门缝里给廖叔叔塞进一张相互鼓励的字条。在北京“学习班”被围攻、批斗、辱骂、监视了八个月后,他们终于走出了“学习班”。廖叔叔被整得浑身是病,只剩下一副人架子,史凌阿姨也被整得心力交瘁,消瘦了许多。但她说:只要人还活着,就是胜利。
史凌阿姨对晚辈至真至爱,像慈母一样关心着我们。我父亲与廖叔叔是至交,我是史凌阿姨无数“小朋友”中的一个。她对我倾注了太多太多的爱,一件件往事深深地铭刻在我心里。
1972 年 10月,我和爸爸妈妈一起去南京。闲谈中,史凌阿姨知道我得了风湿性心肌炎,询问了我如何治疗以后,又跟我讲了些新的治疗方法和注意事项,谈得非常仔细具体。她怕招待所饭菜不可口,还专门烧了鸡汤送来。那年,廖政国叔叔刚刚去世,是史凌阿姨最难过、最悲痛的时候。她强忍着悲痛,对我那么关心,无微不至,我非常感动。1984年我又患病毒性心肌炎,史凌阿姨知道后,立即给我寄来了很多黄芪注射液,并再三叮嘱我一定要注意休息,抓紧治疗。她自己身体不好,还为我买药寄药,我怎能不感动!
1975 年12月,我去南京学习期间,住在史凌阿姨家。去南京之前一个月,我右脚踝不慎碰伤,由于局部血液循环不畅,又因为工作太忙而没有用心治疗,创面一直未愈合。史凌阿姨看到后,每天晚上给我用红外线灯照射,然后再涂上收肤生肌的药膏。这样治疗几天以后,创面开始愈合,一个多月后创面完全愈合了。事情过去 30 年了,史凌阿姨胜似慈母般为我治疗的情景仍历历在目,永远都忘不了。
1994年12月31日,爸爸病危,一家人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在我们特别无助的时候,史凌阿姨专程从南京赶到济南,帮我们出主意想办法。史凌阿姨回到南京以后,每隔两三天就来一次电话,询问爸爸的病情。在抢救爸爸期间,妈妈过度紧张劳累,突发脑血栓,因偏瘫、失语而住院。我的心牵挂着爸爸,又不放心妈妈,每天马不停蹄地穿梭在两家医院之间,几乎要被接二连三的困难击垮了。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史凌阿姨想尽一切办法鼓励我,帮助我,用她的坚毅支撑着我,使我能咬着牙坚持度过了那段最困难的日子!
史凌阿姨去世一年多了,我无时不在思念她。人虽远去,音容宛在,精神永存。敬爱的史凌阿姨是我做人的榜样。她永远活在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