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心雷汞
老于头考虑到柳依依是抗日爱国的进步群众,向她布置工作时,不便明说这是新四军某师军工部的硬任务,却说这是小高请她助一臂之力,速速生产一批雷汞,以应抗日急需。谁知小柳说:“生产雷求嘛,区区小事,不在话下!但为啥舍近求远?为啥不就地生产,就地供应?”老于头笑着说:“你这位大小姐,坐着说话不腰痛!俺们那里是游击环境,稍有风吹草动,人员、设备材料立即要装船下湖隐蔽,咋能定下心来试制雷汞?再说俺们也缺这方面的人才和材料嘛!”小柳指着自己说:“你和小高都把我忘了吧?我难道不是这方面的人才?”“那当然,那当然,”老于头说,“不然俺为啥大老远来找你?”小柳说:“这就对了。明天我就随你一起去苏北,你们能在游击环境制造黑色炸药、手榴弹,我为啥不能制造雷汞?上回我没去成,让我牵肠挂肚地后悔了几年。这回你来了,机会难得,我一定要跟你走,非走不可!我再也不愿在上海做亡国奴了!"老于头拙嘴笨舌,说不过她,跺脚道:“小高还有一桩大事,非请你留在上海不可!”“啥大事?”柳依依一听小高还托她办一桩大事,立刻侧耳细听。老于头只得把准备在她家建立联络点,托她为新四军采购军工器材的事如实告诉了她。小柳一听就说:“这么大的事,非同小可!口说无凭,你让他来,亲口对我说,我要和他细细商量,能不能办,怎样办?”老于头一听她说“口说无凭”,这才想起临行前,小高交给他一张纸条,卷在一支香烟里,托他捎给小柳。他便摸出那包香烟,找出那一支,小心拆开,双手将那小纸条递给小柳说:“这是小高的亲笔信,你细细看看。”
小柳接过那张二指宽的小纸条细看,这确是小高的笔迹,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小柳学长如晤;今托来人面谈一切。恳请学长就地鼎力相助,解我困厄。后会有期,请善自珍摄,书不尽言。学弟小高顿首。”
小柳反复看了三遍,心里寻思既然是小高嘱我“就地鼎力相助”,那便意味着我不能去根据地而是必须在上海“鼎力相助”,那还是见不到朝思暮想的心上人了。她微蹙双眉,心生一计,说:“果然是小高托我,事关抗日大计,我义不容辞,但我是个老百姓又是个女孩子家,在联络点能干得了啥?要不然,你们派他来上海当这个联络点的头头,我听从盼咐,如何?”老于头是聪明人,“闻弦歌而知雅意”,知道她为情所困,无非是盼着小高早日来到她身边罢了。
老于头说:“小柳呀,俺实话告诉你,小高在那里挑的担子很重,他是新四军军工部的副部长又兼技术室主任,俺部队自造军火,样样离不开他,他一走,军工部就好比行船缺了风帆,淌筏枯了江水,立即动弹不得!他咋能来当这个联络点的头头呢,岂不是大才小用了吗?”
“你把他吹得天花乱坠,神乎其神,他真有这么重要吗?我偏不信!”小柳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乐滋滋的。老于头说:“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反正他为制造抗日的军火吃了不少苦,也立了不少功。”接着他把小高这几年在新四军的工作和经历细数了一番。
其实,小柳对老于头的话是深信不疑的,她深知小高的性格,做任何事情都格外认真负责,有一股韧劲、牛劲和钻劲,他下决心要干一桩事.没有干不成的,这也是他最可爱最可贵之处。一旦他下决心为抗日救国制造军火,便百折不回,全力以赴,舍生忘死!这样的爱国好男儿是值得她深爱,值得她以身相许的。她也知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对远离她的他,她尽可放一百二十个心。然而,眼下还有这么一个令她烦心,令她厌恶,令她难以应付的人呀!姑娘家的她本来是难以启齿的,如今她不得不跟老于头说实话了:“于大伯,不瞒你说,那姓毕的汉奸,三天两日来纠缠,我烦也烦死了,一会儿鬼话连篇,骗我说‘小高死了’;一会儿甜言蜜语,向我求婚,要我嫁给他,一同去重庆;一会儿又威胁我说,若不嫁给他,他要引鬼上门——把我连同这幢花园洋房都献给日本一将军,逼我做这鬼子大头目的“上海太太”——临时夫人。教我怎么办?我思前想后,只有进新四军根据地这一条路可走了。如今你来得正好,你把我和小莲一起带进根据地,这不就跳出他的魔掌了吗?于大伯你快救救我,赶紧带我去找小高吧!”
老于头听了,怒火万丈,骂道:“这汉奸贼子,不光是威胁你,更是破坏俺们在你家建立抗日联络据点,岂能轻饶他?”
“那怎么办?”
老于头想了半响,笑道:“有办法了,他是一条变色虫,如今他不是又想投靠抗日力量吗?俺们不妨将计就计,能拉他一把就拉他一把,若拉不过来,也要抓住他变色的弱点,识破他的鬼心,牢牢掌握住他,料他跳不出俺如来佛的手掌心!”说着便附耳向小柳细细介绍了自己的计谋。小柳听了拍手称好,说:“果然是反败为胜的神机妙算,大伯不愧是当过‘两面派’镇长的,点子多,亏你想得出来!”
小柳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安下心来,按照小高的短信,“就地鼎力相助”。老于头把小高的建议转告她,问她生产雷汞是否要请她在大学的化学教授或化学实验室主任指导、帮助?小柳考虑了半天,认为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还是由她自己在家里秘密试制,但要老于头父女俩做她的助手。老于头一听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说:“好我的大小姐,你就饶了俺吧,俺驾条船,撒个网,捞鲜鱼,好歹能凑合,这造雷汞啥的,俺见也没见过,还是头一次听说,俺咋能当你的助手?你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存心要我出丑吗?”小柳说:“于大伯,这你就大放宽心,小莲当我的助手,当得可好哩,到时候你照样干得好。”“好,好,那就听你的,反正这里你是大拿!”老于头一听小柳夸他的宝贝女儿,自然高兴,便一口答应下来。
事不宜迟,柳依依开设在自己花园旁平屋里的化工社,实验设备齐全,试制雷汞所需要的水银、硝酸、无水酒精等,她化整为零,从各家“老户头”东购一瓶,西凑一罐,很快就备齐。考虑到试制时可能冒烟甚至爆炸,她头戴面罩,身穿防护服,手套皮手套,先在试管里做试验。站在她左面的小莲,手持芭蕉扇,一旦试管里冒出刺鼻的浓烟,小莲就得挥动芭蕉扇,驱散浓烟;站在她右面的老于头,手托半麻袋沙子,准备随时扑灭已经冒烟即将爆炸的雷汞。总之,防患未然,无论如何不能发生爆炸,,以免惊动左邻右舍,甚至引鬼(鬼子)上门,坏了大事。
老于头和小莲的老家在苏北,与《西游记》的作者吴承恩是大老乡,《西游记》的故事在他们老家是家喻户晓,人人熟知,言谈之间,信口拈来,互相戏谑,往往惟妙惟肖,恰到好处。老于头见女儿手持芭蕉扇,紧抿嘴唇,聚精会神的模样,不禁打趣说:“这不是翠云山下来的铁扇公主吗?好我的公主,你今天莫非是要把俺们搧出八万四千里?”小莲也嘴不饶人,说:“爹,你又不是孙猴子,何必害怕我手中的芭蕉扇? 我瞧你手托沙袋,倒有几分像托塔李天王,不过李天王敌不过他那驾风火轮的儿子哪吒哩!”言下之意,她以哪吒自许,道行、武艺胜过她爹。老于头听了不服气,说:“这你就比错了,今天,俺是如来佛的代表,俺的手掌上有金、木、水、火、土五座五行山,哪怕孙猴子一个跟斗十万八千里,也翻不出俺的手掌心!小柳有我保驾护航,绝对安全,万无一失!”
听着他爷儿俩斗嘴,小柳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不少,说:“你们都不必紧张,但也不能大意,我说搧,小莲就挥扇驱烟;我说压,于大伯就倒沙子,压灭即将爆炸的试管,动作要快,绝对不可发生爆炸!
小柳是按照书本上的比例,用试管做试验,但硝酸的浓度,水银和无水酒精的纯度未必与售出商家所说的一致,必须经过反复实践,方能找到最佳配方。
她先在试管里倒人硝酸,再徐徐注人水银,两者相遇,立即发生化学反应,变成了硝酸汞。她注入无水酒精后,化学反应更加剧烈,立即冒出一股刺鼻的白色烟雾。待烟消雾散,凝结在试管中的便是雷汞了。当试管冒烟时,不等小柳开口,经验丰富的助手小莲便挥动芭蕉扇,把那呛人的白烟搧出窗去。而这辈子只知打鱼、种地的老于头,一闻这几乎呛昏过去的白烟,心如打鼓,他不知化学反应为何物,更从未见过这如手榴弹冒烟的阵势,心里只是害怕爆炸,生怕伤了小柳和小莲。他见小莲不等小柳开口便挥动扇子,他也就发挥主动性,自作主张,猛地把一袋砂子倒往小柳手中那冒烟的试管,乒乒乓乓,顷刻之间连同实验桌上几只试管也都压得粉碎,呛人的烟是不冒了,可试验也完蛋了。
不等小柳发话,小莲就抱怨开了:“爹,你这是干啥呀?试验试得好好的,柳姐又没下命令,你咋就砸下你的天王塔了?你是胆子小还是发神经?”小柳虽未开口,但也嗔眼看他。老于头自知理亏,讪讪地说:“俺从没见过这阵势,一见冒出那吓人又呛鼻的白烟,生怕出事,这就……”女儿不依不饶,数落他说:“你呀,你没见过的多着呢,在柳姐这小厂子里,你可要好好长长见识,要听柳姐的指挥,再也不能自作主张,坏了俺新四军的大事!”小柳生怕老于头难堪,忙为他爷俩圆场,说:“好了,好了,我们从头开始,下次就一定成功了。”
其实,老于头被女儿数落一番不但不觉得难堪,心里却挺高兴,他想,俺闺女跟着小柳,在上海长了见识,学到不少本领呢。俺闺女有出息,比当爹的强多了。
(三十二)沉船惊鼠
小柳第二次做试管试验时当助手的老于头“吃一堑,长一智”,沉得住气了.没有小柳的命令,决不砸他手中的“神塔”,第二次试验顺利地取得了成功。小柳趁热打铁,为了安全,她便每天在深更半夜,进行小批量的雷汞生产。小莲爷俩当助手,陪伴左右,工作倒也很顺利。
雷汞这玩意儿.很不稳定,极易爆炸,生产出来如何保存呢?小柳急中生智,从她家后院找出两只盛过绍兴黄酒的大坛子,徐徐放入雷汞,然后在上面注入蒸馏水。雷汞贮于水中便安全得多,但搬运时仍得小心翼翼,切忌剧烈震动,以免引起爆炸。
小柳用这两只酒坛子保存雷录,是无奈之中逼出来的急办法,但却启发了老于头。连日来,老于头正愁着如何方能把雷汞安全运回苏北根据地。如今见黄酒坛子倒挺管用,他立即开了窍,拍拍脑袋哈哈大笑,对小柳和小莲说:“有了,有了,俺何不买上一整船大坛黄酒,大模大样地运回去,把这两坛雷汞混在其中,神不知鬼不觉,必定平安无事,有谁能查得出来?”
小柳以为深更半夜制造雷汞,万无一失,但正如俗话所说“若欲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这天大早,有人揿门铃,而且揿个不停,惊醒了熟睡的小莲,吵醒了警惕性高的小柳。小莲从门眼里往外一看,方松了一口气,原来是隔壁邻居亭子间的来娣嫂嫂。来娣蓬松着鸡窝头,一进门便哇哩哇啦:“柳小姐呀,你们大户人家,不愁吃不愁穿,深更半夜白相啥呀?你们白相得开心,放出来的臭烟重得阿拉烦心!你们夜里白相,日里困觉,阿拉一家门被你们的臭烟熏得困不着,我老公天一亮就硬撑着去上班;我白天还要去轧户口米,你们说苦恼不苦恼?”
小柳一听就明白了,原来是昨夜刮西北风,制雷汞冒出来的浓烟吹到隔壁亭子间去了。幸而她早有思想准备,便笑着说:“来娣阿姐,对不起,对不起,这几天我们社里接到一批花露水的定货,我们正在试制呢,等试制成功,这臭味就变成香味了。”来娣不信,说:“臭的哪会变成香的?岂不是变戏法吗?”柳依依道:“不信,你问问你老公,他不是念过中学的吗?中学的化学书里就教过,香和臭的差别就在于分子排列化学变化,它稍稍一变,人闻起来就由臭变香了。再说臭豆腐干吃起来不也香喷喷吗?这是一个道理呀!”来娣半信半疑说:“我老公读过书,自然懂得的。不过,你这臭味将来变成啥个香味呢?你总不能老是用臭味熏阿拉一家门吧。”柳依依与这位亭子间嫂嫂打过多次交道,深知她的脾气,便让小莲取一瓶双妹牌花露水来,双手递给来娣,说:“来娣阿姐,如果试验成功,就是这一类香喷喷的花露水,你带回去闻闻吧!”来娣接过这瓶未开封的花露水,说“依依小姐太客气了,我无缘无故,怎么敢受呢?”她嘴上这么说,双手却紧紧捏住这瓶花露水,似乎生怕柳依依收回去,幸而柳依依连连说:“小意思,来娣阿姐不要客气,你再客气,我要生气了。”来娣喜得眉开眼笑,说:“究竟柳大小姐财大气粗,你随便拔一根毫毛也比我的腰粗!”说着千恩万谢地走了。
老于头没出面,但已听到了这一场对话,心想,此事要抓紧,久拖不免要暴露、生变!他与小柳商量后,决定趁着安抚了隔壁享子间嫂嫂后,抓紧时间完成两坛雷汞的生产任务,早早运回去,以策安全。他夜里和小莲当小柳的助手,制造雷录,白天便联系酒商,准备买一船大坛的绍兴黄酒运回去。这绍兴黄酒不是禁运物资,尽可通关过卡,公开合法,大摇大摆地运进苏北根据地,沿途有谁会挑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还是考虑好了各种方案,做好了各种应变的准备,以防不测。
这天,门铃又响了,小莲开门一看,不是别人原来是毕家驹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双手还捧了一大把鲜艳芬芳的红玫瑰,来找柳依依纠缠。小莲心想,这汉奸见了我爹,会疑心生暗鬼,还是不让他见为好!便高喊:“柳姐,有客人!”她有意让小柳来应付他,自已赶紧去招呼老爹,心想让他从后门出去,暂避一时。
岂知老于头听说毕家驹来了,却挺高兴,对小莲说:“他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他说正经事。”便迎了出去,把毕家驹让进客厅。
毕家驹见来迎的居然是老于头,十分惊讶,说:“老于头,好久不见,你怎么会来上海的?有啥事情吗?”“没事,没事,我一个打渔的,有啥事?实不相瞒,我委实惦记我的宝贝女儿,来看看她!顺便贩点粮食,赚回路费。”老于头笑说,接着又问:“小毕,你在哪里升官发财?你这一身打扮,看来是大发了!”
毕家驹当了汉奸,心怀鬼胎,既怕自己露出马脚,又怕老于头早已摸到他的底牌,便说远不说近,绕起了弯子,说:“老于头,看见你,便让我想起了冒险逃出南京的往事。你的救命之恩,我没齿不忘啊!”老于头说:“哪里话来?俺们不逃出南京,乖乖没得命!你会东洋话,逃不逃都没关系!你和他们搭讪几句东洋话,他们少不了把你当宝贝,打灯笼都找不到你这样的翻译,重用你还来不及哩,哪会要你的性命?”毕家驹听了,心想,这老家伙,说的倒是老实话,其实我不逃出南京,顶多是有惊无险,绝无性命之忧,的确是用不着感谢他救命之恩的。至于说我是翻译,这老家伙却是小看我了,我现在的地位要比日文翻译高得多,可见这个从苏北来的老渔夫未必知道我的底牌。这样一想,他心宽了不少,但还是要向对方探探口风,摸摸底细。他想了想问道:“老于头,你在苏北碰到哪些熟人?”“锣鼓听声,说话听音”,老于头早有思想准备,笑说“俺正要告诉你哩!前几天,俺打了些鱼,上集市去卖,恰好遇到小高,小高跟俺说,你救了他一命,他不会忘记的。”毕家驹听了,先是一愣,心想有这等事?他不相信,便追问:“小高真是这么说的?”老于头说:“那还有假?小高说,那天你拔出小手枪,胡打一气,是跟他打招呼要他赶紧跳湖逃跑,他果然逃跑成功了。他还说,今后要当面谢你呢。”
“好,好,好。”珍珠港事件后,这个曾在美国教会大学读过书、崇美心理严重的毕家驹,生怕追随日寇遭灭顶之灾,一听此言,心上的愁云顿时被风吹散了不少。此时,他想自己真是命大福大,多亏自己的枪法不准,当时没有打中小高,这不就饶了小高也救了自己吗?如今他有望跟抗日的新四军拉上关系,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了。他早已暗自谋划过,为今之计,他恨不得以手代脚,手拉、脚踏四条船:日本、美国、重庆和中共。这样,他不仅能左右逢源,而且可上窜下跳,联络八方。只有如此他方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因此,他把这根救命稻草看成了金条,甚至比金条还重要!此时的他犹如小偷拾到一只皮夹子,喜出望外地说,“小高深得吾心!我苦心孤诣,总算没有白费。我为混饭吃,参加和平军的事,瞒不过你于大伯和小高。”见风使舵的他此时已改口称老于头为于大伯了。“不瞒你于大伯,我是‘人在曹营心在汉’,站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时不得不做些昧心事,敷衍塞责。其实,我岂肯对自己同胞下毒手?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小高,我更应知恩图报,不然我还算是个人吗?”老于头听了心想这家伙是条变色虫,说变就变,三分是人,七分像鬼,也不知道这鬼孙子有几句人话,便说:“你那些文绉绉的话,俺是囫图吞枣,半懂不懂。俺是个打渔跑江湖的,只知道多一个朋友多一条道,多一个冤家多一堵墙,为人在世,朋友越多越好,冤家越少越好。若是四面都有墙堵住,岂不把人囚在当中,还能有活路吗?”
两人谈兴正浓时,柳依依已悄悄从楼上下来,不依不饶地插嘴质问毕家驹:“小毕,今天你当着于大伯,总算老实承认你当了和平军,你又丑表功说你是苦心孤诣搭救了小高。那你为啥向我谎报小高已死,而且拿出他两件遗物作证,你是何居心?”
“这,这,”毕家驹这汉奸,没有真才却有歪才,他咳咳两声,立即编出一套冠冕堂皇的鬼话,说:“当着于大伯的面,我就实话实说,我实在太爱你了,生怕小高夺我之所爱。因此,趁机编个谎,想让你回心转意,嫁给我,圆了我的美梦,这也是我的毕生追求嘛!”
小柳气呼呼地说:“你原来是这么一个人,我简直不认识你了。”毕家驹涎着脸说:“有句西谚说‘爱情使人疯狂’,我概莫能外嘛!我可以为你疯狂,为你作出惊人之举。总之,为你,我是不怕得罪朋友,不惜一切代价的。”
小柳柳眉倒竖,还要指责小毕,但老于头拦住了她,说:“你们年轻人的爱呀情呀,俺管不着,也插不上嘴。俺们都是当年同船从南京逃出来的,如今,小毕你又搭救了小高。这么一来,俺们又是同在一条爱国的船上了。俗话说‘百年修得共船渡’,小毕,你倒说说,下一步这船往哪儿渡?往后你总不能成了鬼子沉船上吱吱叫救命的老鼠吧!”
“那当然我还不至于蠢到那种地步.我自当及早抽身,为自己多留几条后路,我要自救救人!于大伯,下回你碰到小高,让他替我在新四军挂个号,我自会尽心尽力的。”
“那你说说,你咋样为爱国尽心尽力?你总不能空口说白话吧?”老于头紧接着问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