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对分裂维护团结的正义呼声

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国民党和中国共产党再度合作,建立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这次合作比之于第一次国共合作时间更长,成果更大,最终取得了抗日战争的完全胜利。但是,在合作的过程中，国民党中的反共顽固派也曾不断挑起磨擦,皖南事变就是最为严重的一次。
　　1941年1月7日，国民党顽固派以 8 万余人的绝对优势兵力，突然包围攻击正在北移途中的新四军军部和皖南部队,7000余名忠勇为国的抗日将士惨遭屠杀或被逮捕。1月17日，国民党当局反诬新四军为“叛军”,悍然宣布解散新四军,将军长叶挺交付军法审判。
　　消息传出，震惊中外。一贯关心祖国命运和民族前途的海外华侨,更是忧心如焚。他们或致电国民党当局，或发表宣言、文章,纷纷呼吁：立即停止内争,反对分裂投降,继续团结抗战。65年以后重读这些文电,我们仍然可以通过字里行间,看到那一颗颗火热的赤子之心。
　　一
　　外敌入侵,国难当头,坚持团结才能坚持抗战,破坏团结就是破坏抗战。这是海外华侨的一致呼声。
　　早在1941年1月8日,美洲华侨领袖司徒美堂和阮杰万、吕超然得悉“国共分裂形势严重,祖国将有内战爆发之虞”,就致电蒋介石和毛泽东,把国民党当局压迫新四军的行为称为“兄弟阅墙，煮豆燃萁”,“自坏长城，自促亡国”。他们在电报中痛切陈词：“若因国共磨擦,弄成分崩离析,则前方慷慨之英勇将士，不独头颅枉掷,宝血空流,即我全国同胞之庐舍墟丘,家产荡然,琐屑流离,与我海外华侨之踊跃捐输，牺牲一切,亦属枉费血汗,结果仍沦为无国之民也。言念及此，谁不痛心!”①
　　南洋华侨领袖陈嘉庚 1940年曾率华侨慰劳团回国,对于国共两党合作抗日的形势“闻之良慰”,不料“南归未逾一月,危机又遍国中”。他于1941年2月5日致电国民党当局呼吁：“值此敌焰犹张，国仇未雪,如复自为鹬蚌,势必利落渔人，民族惨祸，伊于胡底。”“制止内争,加强团结,抗战前途,实利赖之。”②
　　在澳大利亚经商的黄襄望被推选为华侨代表于1940年11月回国参观.1941年1月21日返澳途中得知皖南事变发生,在香港对记者发表谈话说：“在大敌当前、民族危机深重的今日，国内团结须比前更牢更坚固，因非团结即无以抗战。”“如此时竟发生分裂内战，则国家民族前途将不堪设想了。”他认为对于“最近发生的最不幸的皖南事变”，应“放弃一切成见，觅求解决此事之途径。总之,在今日绝对不能分裂，必须继续团结和敌人打下去”。③
　　同时回国参观的巴拿马华侨代表郑华秋，也在香港对记者发表谈话称：“皖南事件之发生，诚为抗战以来最不幸的事件，而且也是最痛心的事。今日我们共同的敌人只有一个,就是日本帝国主义。我们要打倒他,我们就需要团结。”他认为团结抗战是完全可以做到的，“只要大家都为民族利益的大前提着想”。④
　　这些华侨领袖和代表，在侨胞中素有影响,深孚众望。他们纷纷谴责分裂行为，广大侨胞齐声响应,反对国民党顽固派发动皖南事变的声浪迅速席卷华侨社会。
　　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华工合作会的通电说：“当此国家民族危机千钧一发之际,正需团结而不暇.岂容分裂而内战!”“干戈对内无异予敌人以可乘之机，自相残杀,等于陷万劫于不复之境,国家民族前途,何堪想?”⑤
　　美国费城的华侨联合会在电报中强烈要求国民党当局：“顾全大局,团结一致对外,坚持抗战到底，争取最后胜利，免为敌所乘。”⑥
　　古巴的华侨抗日后援会等 7个华侨团体联名通电：“近闻国内团结破裂,彼此磨擦,莫不痛恨。请迅速和平解决纠纷,永远团结抗战。”⑦
　　菲律宾的中华商会等 6个华侨团体向蒋介石呼吁：“闻解决新四军,全侨关怀。总反攻在即,不堪自起分裂。请保存实力，释放叶军长等，共同对外。”⑧
　　马来亚(今马来西亚)各地的1008 名华侨学生发表《反内战代电》称：“轰动中外的解散新四军事件”，“正如晴天霹雳。我们海外学生欲哭无泪,深恐内战重演，使抗战无法继续，前方将士的血白流,后方同胞的力白出,结果仍不免是亡国奴”。代电尖锐地指出：“很明显的,这些事件全是暗藏在抗战阵营的汪派汉奸、亲日投降分子及自私自利不长进的顽固分子一手造成的。他们用尽了挑拨离间、造谣中伤、歪曲事实、颠倒是非的无耻卑鄙的手段，配合日寇灭亡中国建立‘东亚新秩序’,成为日寇的忠实奴才，全民族的罪人。”⑨
　　二
　　皖南事变发生后，国民党当局封锁正确消息,散布歪曲宣传。对华侨,更是通过其设在海外的分支党部和使领馆,竭尽欺骗之能事。国民党海外部1941年2月14日的公函就说：“迭经本部将处置新四军经过及其叛变原因电饬海外各党部党报公开发表并饬转各侨团知照在案。”⑩华侨远离祖国，信息不畅，难免受到这些欺骗的影响。因此，当年确有少数华侨误以为皖南事变是“执行军令”，“整肃军纪”,甚至以为是新四军“袭击友军”，“通敌叛变”。但是,绝大多数华侨明白,皖南事变的实质是国民党中亲日反共的顽固派制造分裂,消灭异已，破坏团结抗战,为投降日本帝国主义作准备。前面所引的马来亚华侨学生的代电,就揭露了这一要害。在当年华侨的文电中,类似的观点比比皆是。
　　缅甸的华侨总工会、缅华文化界救亡协会等18个华侨团体1941年1月18日举行集会，发表宣言指出：“事实证明新四军问题完全不是单纯的军令问题，而是国共磨擦的问题，是国民党的军队与共产党的军队冲突的间题。那些企图掩盖问题的政治严重性，而主张以武力对付新四军，以武力对付共产党人的,实际上是中了敌人挑拨内战反共灭华的毒计。”“我们要紧记着反共就是投降的准备。”11
　　菲律宾的青年学术研究会、民族夜学学生会等9个华侨团体1941年1月27日发表《告海外青年书》：“我们必须认清,当前日寇灭亡中国，和亲日派出卖中国之手段，便是企图挑起我们的反共内战,造成民族分裂,使抗日力量全部瓦解，使我们不得不屈膝投降。这是日寇、亲日派里应外合的手段。”12
　　伊朗的华侨协议社1941年2月13日发表《告侨胞书》指出：“亲日派仇视团结，随处制造磨擦,为敌作伥,消灭自己力量。”13
　　在菲律宾马尼拉出版的华侨报纸《建国报》,1941年1月19日发表社论《枪口一致对外》,认为皖南事变是“亲日分子盘踞军政要津”，“向调动未完之新四军江南部队煎迫更甚，直欲扩大事态,造成全面内战,弄到国亡种灭而后甘心”。
　　在马来亚槟榔屿出版的华侨报纸《星槟日报》,1941年1月20日发表社论《新四军被缴械问题》,对国民党当局关于皖南事变的声明逐条提出质疑,特别指出：“新四军的叛变，究竟叛变了谁?如谓叛变共党，则共党驻渝代表周恩来何以又认它蒙不白之冤?如谓叛变领导抗战的国民党,则他们有没有投降敌人的逆迹?因目前各军唯一的敌人是日本强盗，除了投降日本强盗外,算不算叛变呢?”
　　同一天，在美国纽约出版的《华侨日报》也发表社论《加紧呼吁团结》,深刻地指出：“日敌因在军事上的速战速决遭到我们的打击，因而猛烈进行其以华灭华的政治进攻，指使投降妥协分子尽量挑拨分化我内部团结以代替抗日的义战。”“事实上抗战与内战势不能并存，分裂与投降必互为因果。如果有人说是可以一面反共一面抗日的话，那不独是欺人之谈,实是准备投降的烟幕弹。
　　三
　　华侨关于皖南事变的正义呼声，当年至少起了三个方面的作用。
　　第一，驳斥了国民党顽固派对新四军的诬陷，肯定了新四军英勇抗日的功勋，扩大了新四军在海内外的声誉。
　　华侨仗义执言，为新四军鸣不平，必然对新四军的作战、扩军、创建抗日根据地等作出评价。
　　在印度尼西亚苏门答腊出版的华侨报纸《民报》,1941年2月18日发表社论《勿为亲者痛仇者快》：“新四军已因抗命之故,为中央军所解决。这真是令人沉痛的消息。为什么我们感到沉痛?因为新四军是一支有力的抗战部队。”“我们所痛心的是一支抗战有力的部队丧失在对内的磨擦上。”
　　美国的《华侨日报》1941 年1月24 日再次就皖南事变发表社论,题为《事实胜于雄辩,胜利高于一切》。这篇社论逐一驳斥了国民党顽固派对新四军的诬陷，着重指出：“我们再拿新四军打仗的话来说。他们打的,蒋委员长嘉奖过。他们自编军抗敌以来，杀敌致果的成绩,艰苦卓绝的与敌伪搏斗，是中外各报甚至日本报纸早已登载过，凡阅报的人都知道，凡希望抗战胜利的人都对这支军队表同情。”
　　美国纽约的华侨衣馆联合会在通电中责问国民党当局：“究竟在敌后建立伟大抗日根据地是否与抗日有利?建立根据地的队伍移防他去是否于维持根据地有害?在敌后游击战争中争取不做亡国奴的广大群众,编集多数执干戈以卫国的战斗员，是否为企求抗战胜利所必需?此皆事实关系,非一言一令所可变易。”14
　　第二，对皖南事变的善后处理提出意见,声援了中国共产党的斗争，并在斗争中增进了对共产党的了解。
　　皖南事变以后,中共中央提出了处理善后的 12 条办法,对国民党当局进行了有理、有利、有节的斗争。许多华侨团体和华侨报纸也提出了坚持团结抗战、公正对待新四军、释放叶挺军长、惩办皖南事变祸首等要求。马来亚 12个城市的华侨在给国民党当局的电报中还提出：“清除一切亲日投降分子出抗战阵营,实行革命的三民主义，坚持各抗日党派的合作(首先是国共合作),保障人民言论、出版、集会、结社的自由，实施宪政。”15
　　华侨的这些要求，与中共中央所提 12 条善后办法大体相同，因而对中国共产党的斗争起了呼应、配合、支持的作用,壮大了这场斗争的声势和力量。
　　第三,打击了国民党顽固派搞分裂闹磨擦的嚣张气焰,维护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继续存在。
　　华侨在文电中大多强调了国共继续合作对于坚持抗战的重要性,呼吁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绝对不能破裂。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华工合作会在通电中就说：“盖抗战之基本条件,端赖国共两党之合作,故两党之合作团结,不独为抗战之灵魂，抑亦最后胜利之生命也。”16
　　菲律宾《华侨商报》的文章说：“中国能独立坚持抗日三年半,是全国各党派协力御侮的结果，切不可因皖南事变使国共两党的联合阵线起裂痕。”
　　马来亚《星槟日报》在短评《我们的期望》中说：“凡是不愿作奴隶的国民，都不希望这一战线会因此而破裂。希望这一战线破裂的人，只有我们的死敌日本强盗和民族的渣滓汪逆汉奸。”
　　新加坡《南洋商报》发表评论指出：“在日本强盗压境的日子，团结则生,分裂则亡，只要是中国人，只要不当汉奸汪派，都应该团结起来，为中国的独立自由幸福而奋斗。”这家报纸还发起反分裂、反妥协、反专制的签名运动。新加坡、马来亚、印度尼西亚、泰国的华侨群起响应,仅三个星期就有20余万人签名。17
　　国民党顽固派悍然发动皖南事变，遭到了中国人民和国际舆论的普遍声讨。华侨函电飞驰，齐声谴责，更使顽固派感受了沉重的压力。华侨的正义呼声,还将国民党顽固派的罪恶行径暴露于海外，引起了所在国政府和人民的极大关注，在国际上形成了反分裂反投降的潮流。国民党顽固派失道寡助,不得不有所收敛。中共中央1941年2月26日发出的《关于华侨对国民党挑动内战的反映的通报》这样评价：“海外侨胞反对内战和团结进步的运动正在开展”，“使国民党方面在各方反对其反动措施的压力下，虽然不会变更其反动的根本计划,但更大的破裂却有被制止的可能”。
　　皖南事变已经过去了65年。但是,海外华侨反对分裂,维护团结,关心祖国前途,顾全民族利益大局，这种真挚的感情和强烈的愿望，仍然富有现实意义,永远值得我们珍惜。
　　注释：①⑤⑧１６《新四军·参考资料》(一),解放军出版社1992 年6月出版。
　　②⑥１１《皖南事变资料选》,上海人民出版社 1983年2月出版。
　　③④1941年4月3日《新中华报》。
　　⑦1941年4月6日《新中华报》
　　⑨⑩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选辑《中国现代政治史资料汇编》第 3辑第24册。
　　12　1941年3月13日《新中华报》。
　　13　14　《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面面观》,世界出版社 1941年3 月出版。
　　15《国民参政会纪实》,重庆出版社1986年7月出版。
　　17  1941年7月18日香港《华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