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红军女战士李英，原名李蒲英，1920年生于湖南耒阳滩龙村，1935年参加红军，193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亲身经历了艰苦的南方三年游击战争。抗战时期，她在苏北农村边缘区对敌斗争第一线从事基层工作6年整。全国解放后，她先后在杭州北京和上海等地机关和企业担任领导工作。日前，上海画报出版社出版了由枫亚、军虹撰写的长篇传记小说《滩龙女》，生动地记述了李英一生传奇般的经历。本刊特摘编了其中感人的一节以飨读者，标题为编者所加。欢迎读过《滩龙女》一书的读者，将读后的感想寄给我们。
1937年春，林长春来到了湖南耒阳游击队任政委。3月中旬林政委召集了一次党团员会议。会上他宣布说:“共青团员李蒲英同志和曹四曼同志入团一年来，政治坚定，思想进步，完成任务坚决，在艰难困苦面前不低头。经党支部研究，李蒲英同志和曹四曼同志从今天起，都由共青团员转为中国共产党正式党员。”会后，全大队分成几个游击小分队转入分散活动。那年，李蒲英才17岁。
李蒲英和冯贵、丁谷等人被分配在唐华任分队长的小分队，跟随林长春政委行动。冯贵、丁谷和李蒲英被编成一个战斗小组，冯贵被指定担任战斗组长。这个丁谷，说起来还是李蒲英未过门的丈夫。1933年，因为家贫，才13岁的李蒲英出嫁至离滩龙村十里许的陈坳冲丁家当了童养媳，丈夫丁谷比她长3岁。因当时彼此年龄尚小，蒲英虽过了门，但未正式拜堂成亲。丁家也是贫苦人家，丁谷的奶奶对蒲英也不错。蒲英到丁家后，很快就成了丁家的一个劳力，小小年纪就手执砍刀上山砍竹子，背下山后由丁谷和他的哥哥一起劈成竹篾编成竹筐拿到市镇上卖钱维持生计。1935年初春，湘南赤色游击队第三大队的曹启生中队长率四名队员来到陈坳冲。在一个寒冷的夜晚，才15岁的李蒲英偕丁谷与姑妈丁菊花、姑夫陈驼四人一起参加了红军。当时，蒲英参加红军十分坚决，丁谷心里舍不了蒲英离开自己。他怕还没有与自己正式圆房成亲的蒲英当了红军，过一两年后会被别的男人抢走，心想自己在她身边就好了。就这样，他也被动地跟着蒲英一起参加了红。
军当时，对敌斗争的形势十分严峻。林政委率领小分队隐蔽在深山里已有一二十天，能吃的东西都吃完了，个个饿得饥肠辘辘加上春雨连绵，蒲英他们游击小组搭的棚子不能抵挡风雨，蒲英等人的衣服早就被雨水淋得湿透了。他们的处境艰苦到了极点。那天夜晚，林政委带领游击队员们利用雨夜下山，寻找到一户乡亲，买到了十斤米，已两天没有进食的同志们总算喝到了两碗稀粥。天明前，小分队准备悄悄地回到山上去继续隐蔽，没想到就在这时，危险的情况出现了。正隐蔽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站岗放哨的蒲英发现对面半山腰的树从里，一伙穿土黄色制服的保安团团兵正在往山上爬，看来他们是来搜山的。
“敌人来了!”她跑回队部，叫了一声。
“什么方向?”林政委警觉地问。
“已经爬到半山腰了!”蒲英指了指山下。
“同志们，立即转移!”林政委下了命令。
可是就在这时，另一个方向的哨兵也发现有一群穿青布制服的挨户团匪兵。显然，这回敌人是分几路合围来搜山的。就在林政委率领游击队正要突围时，前方的一个山头后边突然又冒出一伙挨户团匪兵来。敌我双方相距仅几十米。
“砰!砰碎!”敌人首先开了枪。林政委当即命令游击队员们开枪还击。敌强我弱，形势对我十分不利。分队长唐华命令冯贵战斗组留下阻击挨户团的进攻，掩护小分队转移。冯贵当即率领李蒲英和丁谷隐藏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向攻上来的几十名挨户团匪兵开枪。冯贵和李蒲英相继击倒了一个敌人。敌人发现了冯贵和李蒲英，随即打过来一阵密集的子弹。子弹打在冯贵他们用以蔽身的大石头上，进出了一阵阵火星。
十分激烈的战斗，吓坏了在以往多次作战中都表现出贪生怕死的丁谷。此时，他把头埋在这块大石头后面，连枪都不敢开了。
“丁谷!射击呀!”冯贵督促他。
“丁谷，你怎么啦?”蒲英不满地看了丁谷一眼。
在他们的催促之下，丁谷才缩着脖子哆哆嗦嗦地朝天开了一枪。
“你怎么朝天开枪呀?”蒲英厉声喝问。她心里十分鄙视丁谷这种在战场上贪生怕死的行为。在她的喝问下，自知理亏的丁谷神情紧张地没有作任何解释，什么话也没有说。
敌人边开枪边一步步地逼近冯贵他们据守的阵地。冯贵在又次举枪向敌人射击时，不幸被敌人的子弹击中头部当场牺牲。
就在冯贵身边的丁谷见冯贵中弹被打死，吓得脸都发了青。此时此刻，他想的是敌人那么多，自己与蒲英两个怎是对手?与其被打死，不如趁此机会举手投降，也好保全自己一条性命。眼下冯贵已死，分队也已经撤走，正是自己拉蒲英一起投降保命的机会。想到这里，他竟然爬到正向敌人开枪射击的蒲英身边，以从未有过的口吻厉声对她说:“别打枪了，我们一起投降吧!”
“什么?你说什么?”正在退子弹壳的蒲英猛地回过头来。她瞪大眼睛，看到的是一张苍白的脸和两道胆怯的目光。
“走吧，别打了，我们投降吧!”丁谷又重复了一遍。“你想当叛徒?你敢!”蒲英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个曾是她原先准备托付终身的男人，原以为他只是胆子小，私心重，没想到他有这么一颗卑鄙、龌龊的灵魂!
丁谷知道蒲英脾气刚强，要拉她走看来是不可能的了。于是他孤注一掷地当即从大石头后探身出去，同时扔下手中枪，朝着正往上攻的敌人大喊:“别开枪，我……我投降!”边喊边翻过大石头举着双手朝敌人方向滚了下去。见此情景，已是共产党员的李蒲英刹那间头脑变得格外的冷静，她毅然地举起枪，瞄准了叛徒的后背。
“砰!”一声正义的枪声震动山谷，叛徒应声倒地受到了他应有的严惩。
打死了叛徒的蒲英一下子心跳得似乎要从胸膛中窜出来。她紧握着已经打光了子弹的枪，双目怒视着冲上来的一伙敌人，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此时，指挥小分队撤退的林政委担心蒲英这边力量单薄，已带领几名战士返回来接应，正好目睹了李蒲英打死投敌的丁谷这个大义灭“夫”的场面。林政委和战士们飞扑过去，以猛烈的火力压制住敌人。
“蒲英快撤!快撤!”林政委大声命令。
机灵的蒲英趁着战友掩护的有利瞬间，弯着腰很快撤下来，跟着林政委化整为零分散突围。天无绝人之路，在天将黑下来的时候，他们遇上了几个游击队熟悉的基本群众，在他们的帮助下，终于突出了保安团、挨户团的重重包围圈。
经历了三年多艰苦卓绝的游击战争，李蒲英所在的湘南红军游击队正式被改编为新四军，奔赴抗日战场。
(周文摘编自《滩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