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11期●散文●

忆藏族女战友琼吉

作者:刘国学


  一生中总有一些事情是忘不掉的,比如我的新兵生活,比如我的藏族女战友琼吉。
  那年,我在西藏边防当兵,我们侦察连旁边还有一个通信连,连里有20多个女兵。到现在我都坚定地认为那些女兵是伟大的,因为那地方海拔有4100多米,高寒缺氧,条件艰苦,女孩子到这里来当兵就更不容易了。
  为了便于执勤,我们在训练之余还要学习藏语。本来连队有一个叫次仁顿珠的藏族新兵当教员的,可他汉语说得不流利,只好请通信连的藏族女兵来教了。教我们藏语的“老师”是个矮矮的、稍胖的、扛着列兵军衔的女兵,黑黑的脸庞、乌黑的大眼睛。她好像年龄很小,胆子却很大。第一次上课她一个小女兵在我们这些大男人面前一站,掷地有声地说:“今天我们学习‘金珠玛米哑咕嘟’,就是‘解放军好’的意思!”惹得大伙笑成了一团……
  我们两个连队是共建单位,经常在一起开展一些联谊活动,第一次去通信连真正认识教我们藏语的“老师”是那年的春节。男兵女兵们先是相互拉歌,表演些小节目,后来唱着说着就哭起来了——不管男兵女兵,这是最想家的时候。
  我正独自一人坐在桌旁抹泪,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亏你还发表文章,怎么还在这哭呢!”
  抬头一看,是她,歪着脑袋傻傻地笑着:“你就是那个在报纸上发表文章的刘国学吧?”
  我忙站了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啊?是!你坐。”
  她毫不客气地坐在我身边的凳子上,全无一点讨人喜欢样,直截了当地说:“《西藏日报》上你写的《西部军嫂》我都看了好几遍,很感人。我们连队的人都说,侦察连有个叫刘国学的新兵,很不错呢!”
  听到女孩对自己说这样的话,绝对比连长表扬一百遍更令我高兴。
  “你不想家吗?”我问她。
  “呵呵,我家离这里不远,不想。”她仰起脖子乐呵呵地回答,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
  有人陪着说话的时间是过得很快的。那夜这个女兵和我说了很多。我知道了她叫琼吉,和我同一年入伍,是江孜县人。
  每个星期琼吉都会来我们连队上两次藏语课。课余,她会找我聊天,慢慢地我觉得琼吉蛮可爱、挺单纯的,比如她有时会问“你们家里有没有酥油茶喝”之类幼稚的问题。我也跟她学会了不少藏语,她还教我唱藏语歌曲《一个妈妈的女儿》:“藏族和汉族是一个妈妈的女儿,我们的妈妈叫中国……”
  和她的交往为我枯燥的军营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我们会在一起说各自的家乡,说我们的排长,说我们的战友……
  3年后的冬天,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我们两个连队的30多名老兵退伍了,包括琼吉。我们列队流着泪,敲锣打鼓送亲爱的战友们,琼吉背着背包经过我的身边时停了下来,我们面对面地说了最后一句话,她叮嘱我在部队好好干;我们还流着泪一起唱了《一个妈妈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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