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卓有成果的盲诗人李忠利
他,自称是草根派、卖油郎,一向低调,不喜张扬;他,一生爱好文学,与诗歌结下不解之缘,11年的军旅生涯,仍与诗词为伴,引以为乐;他,在不惑之年,因先天性视网膜色素变性而致盲,但心中有盏明亮的灯,照亮世间万象,照亮生命色彩,吟哦无数脍炙人口的诗篇。他正式出版的诗集有:《新诗中国风》、《诗想者》、《李忠利短诗选》(中英对照)、《点燃一朵木兰花》等;自印简装的诗集有:《调笑令》、《另起一行》、《一根鹅毛》、《钻木取火》、《卖油郎》等10多集。2001年,他的一首《月底修箫谱·心宇宙》,荣获全国30个省市参赛的上海当代诗会二等奖(一等奖空缺),奖品是一尊诗圣屈原的全身铜像。他更着力于探索、创新一种4+2式的新声诗,把古典诗词与现代新诗融为一体,让现代思维与传统格律对接,以实现古典精神向当代意识转化,被誉为新声六行体新绝句始倡者。他就是年逾古稀的盲诗人李忠利。
世界就像一本大书
摸象者说:诗人要用自己的心,去触摸世间万象,才能写出诗来。这是李忠利在上海碧柯诗社最近举办的讲座上的开场白,也是他的诗经理念和实践经验。他认为世界就像一本大书,摊在大家面前。我们来到世上,都是它的读者;如果不留下读后感,怎能对得起这个世界?他是用心灵的眼睛去读这本大书,用诗人的触须去触摸宇宙苍穹和人类社会,倾吐自己的心声;他热衷于用短短的诗句,来写读后感的,认为只有短短诗句,才能把种种感受畅意表达,特别是在双目失明,从部队病退离伍后,残酷的命运曾给他带来诸多磨难和困苦,是他的战友、同事、爱妻李芷华坚贞地表示:把我的眼睛给你好了。从此,李忠利由心底发出的吟哦,用李芷华的眼睛和双手,敲打着电脑的键盘,一首首诗,一本本书,源源不断地问世。李忠利在一首《给她》的诗中唱道:“是你,收拢了笼罩我的黑伞,把它轻轻地折叠,放入我们记忆的小盒。”乐观的李忠利笑着说:我的梦还是彩色的!他生活在诗的海洋里,用诗说话,天天想诗,成了“诗想者”。
在2005年庆祝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的日子里,面对日本右翼亡我之心不死的现实,李忠利吟了一首《清明时节鬼纷纷》:“六十年前心欲碎,长江黄河两行泪。南京一场大屠杀,丧尽天良不认罪。清明时节鬼纷纷,教科书里血腥味。”在另一首《和平》中,他又以悲愤之心呼道:“这个地球并不大,没有一天不打架。战争贩子说梦话:整个世界我独霸。口中吐出和平鸽,落到地上就爆炸。”
用心灵之眼神游世间
李忠利在跋涉诗河的历程中,既摸象,又神游。他说:“身到不如心到,神游也能写出诗来。”一首《老马识途》可以为证:“四蹄真亦假,双眼有还无。风景太多嚼不烂,老马怎能不识途?走在听觉世界里,两个耳朵是地图。”他的听觉世界,可以超越历史,超越地理,神游各方。他没有去过祖国宝岛台湾,他写了《破冰船》:“国殇年月日,乡愁日月年。一个中国梦,海峡两岸圆。眼前一座台湾岛,心中化作破冰船。”他没有去过四川成都的“杜甫草堂”,他吟了《调笑令·杜甫草堂》:“云雾云雾,两个黄鹂带路。春来老杜门前,遥看白鹭问天。天问天问,诗圣一行脚印。”这首词把天空飞翔的一行白鹭,比作杜甫在天涯上求索的脚印。这个从他心底映出的奇妙意象,达到神游的最佳境界。再如,他没有去过浙江淳安千岛湖,也写了一首别致的《千岛湖》:“水乡看水鸟,湖上数千岛。游客常迷路,越女当向导。目不暇接山水画,总是一幅未定稿。”这最后一句的“未定稿”,实则是他的心灵与千岛湖山水的互动,是别具一格的动感意象。
李忠利说:灵视,是用心灵的眼睛去注视世界,这种灵视,就是一种想象力。我们吃着祖宗的饭,想象的翅膀怎能退化?时常有一个字、一个词或一句话,在黑暗中闪闪发光,而后成为一首诗的立意、诗眼或关键词。这个立意立即启动了我的想象力……想象力是一种独特的感觉,是一切文学艺术的灵魂。它能超常地出现意想不到的神思、妙悟,形成色彩斑斓的景象。
在精神家园遨游
从新诗出发,洄游到古典诗词,开发六行体新绝句,这是李忠利在他的精神家园里遨游一生的诗路历程。他认为诗是写瞬间的感受,只有捕捉瞬间,才能发现永恒;而诗眼,应该成为一种悟性。诗眼,是诗句中最传神的一个字。传神,如同灵光乍现,艺术灵气由此闪光,照亮全诗。
李忠利对诗有感恩之心。那是他在双目失明后的整整六年间,抱病在家,没有上班,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是他的爱妻捧出一颗心来,唤起他开拓人生的新路,他第一次从视网膜色素变性的病患中找到艺术的灵感。一首新诗《给她》生动地反映了他当时的心声回荡,发表在《星星》诗刊后,照亮前进方向,诗情喷涌而出;又一首《世界,显像在我心灵深处》,荣获《南苑》文学双月刊1982年最受读者欢迎奖。这是他双目失明后第一次获奖。他的新诗在各地报刊发表后,陆续收到全国诗友的来信,每封信都使他心驰神往,忘记病患,远离苦闷,活出自信,活出智慧。诗,不仅给他带来小小的名利,而且使他进一步懂得:人,不但要活在物质里,更要活在精神里。他说:“诗,对我有养育之恩,我可不能忘恩负义。”他又不断创新,寻找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从新诗到古典诗的洄游,李忠利以《一朵雪花从唐代飘来》为过渡。这本诗集有108首微型诗,每首以唐诗名句为背景,写出他的所感所悟,犹如唐诗名句现代版,被誉为“在唐诗中行走时一感一悟的记录,轻曼、悠长”,“含糖量很高”。在2001和2002两年里,他又集中钻研传统诗词,领悟唐诗宋词元曲的格律、韵味和特色;取传统之长,熔自己之路,扎下传统的根,安下民族的魂。他在诗的感觉里呼吸,到诗的意境里跋涉,灵悟中国诗人的血液里,流淌着诗经、唐诗宋词,流淌着五四新文化,澎湃着民族的自强自信,这些优秀的遗传基因,深藏在诗人的精神世界。于是,他发疯似地填起词来,与《调笑令》迎面相撞,一见钟情,竟在一年内,填了102首,其中的《唐装》,是这样唱的:“神采,神采,世界惊奇上海。洋人满脸东风,唐装漂亮国中。中国,中国,来搭全球脉搏。”在古词中注入现代思维,凸现鲜活态势。自印简装本《调笑令》在各地传播后,反响热烈,被誉为“现代版小令”,《伊犁日报》刊文提倡古词与新诗同荣共茂。另一本90首旧词新填的《洄游》,也是他学习传统诗词的优秀成果,荣获诗圣屈原全身铜像奖品的《月底修箫谱·心宇宙》就在其中。他自谦地说这两本诗集是循规蹈矩的学步之作,是让词从骚人墨客的文本重新回到民间,是饮水思源、寻根,也是亲手调制的鸡尾小令。
从新诗走进传统诗词,再转身唱起泛格律的六行体新绝句,李忠利首创的新声诗,在2003年问世。他的口号是:老传统,新绝句,从心所欲不逾矩。他那终生的积累,竟一时井喷,像引进一条流水线,一发而不可收。半年内就自印一册《另起一行》共119首,全年共有近千首新绝句。不料,发表传统诗的《上海诗词》和发表新诗的《小诗原》,两家不同的刊物都选登了他的《另起一行》,给新生的六行诗不谋而合的认同,足以说明它在古典与现代之间左右逢源,是回归传统的新诗。李忠利的信心增强了,他欣喜地在传统与现代之间的接合部找到一块栖身之地,力争雅俗共赏,寓庄于谐,把自己的风格固定在六行体新绝句上,让传统在这里时尚,让高雅在这里通俗,文言在这里口语,古典在这里现代。
李忠利已年逾古稀,他身居斗室,淡泊名利,在新声诗坛上,像井喷式的升起晚霞之火,燃起新诗劲吹中国风,充分显示出他的坚强、毅力和高尚人品,是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大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