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5期●文化战士天地●

新四军老兵吕迈及其艺术造诣

作者:庄月江


  癸巳年正月初七,一位陌生的朋友打来电话,说他从杭州来,吕迈老师托他给我带来一幅画,叫我到他办公室去取。我喜出望外,即乘公交车前往。拆开信封,八九老翁吕迈的一幅牡丹,喜气洋溢,上书“新春祝福  庄府康宁”。感激之情油然而生,我即拨通吕家电话,向吕翁伉俪拜年。电话那头,吕翁中气十足,说身体不错,能吃能睡,能写能画,向我拜年,我受宠若惊。
  我与吕迈相识,还是上世纪90年代中期。我高中时的同学王用钧与吕迈夫人黄明珠是同事,他带我到西溪畔的庆丰村采访吕迈。那时,吕迈已离休在家,过着一位艺术家自由自在、自得其乐的惬意日子:“脱却戎装卧西溪,半亩方田独自犁。竹菊梅兰随意种,老夫喜听五更鸡。”
  吕迈知我在《衢州日报》供职,说他在空军时,曾在衢州机场呆过一段时间。如是,我与他就更有了一层亲近感。由于这次偶然的采访,我俩成了忘年交。
  1925年,吕迈生于江苏金湖县,幼年入私塾。1944年从淮南艺术专科学校美术系毕业,即参加新四军,戎马倥偬,转战大江南北。1978年,吕迈转业到浙江文联从事书画艺术研究与创作,并与沙孟海、余明等筹建浙江书法家协会与浙江画院。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吕迈笔不离手,业余时间和节假日以写字、绘画、作诗、篆刻为乐。他是上世纪下半叶至当今,我国有影响力的诗书画印四全者之一。
  吕迈画的赤膊鸡,别具一格,独立鸡群。1993年5月,杭州办过一次《吕迈百鸡画展》,中国美术学院老院长莫朴在画展的《前言》中写道:“他画的鸡,不落俗套,用墨用色用笔,强烈而又含蓄,抽象而又具体,黑与白、冷与热、动与静、大与小的巧妙布局呈现出千姿百态。古称鸡有五德:文、武、勇、仁、信。在他的作品中描绘得淋漓尽致,令人赏心悦目,使人感到他画的鸡具有人格化、情理化和生活化。”不久,杭州电视台专门拍摄了专题片《吕迈画鸡》。
  吕迈画的赤膊鸡,用笔简,存墨少,却画出了鸡的百态:有立,有跳,有作相斗之状,有作戏嬉之态,有出笼之欢跃,有淋雨之狼狈,又有高瞻远瞩者,或作护雏慈视者。一只只鸡,简直呼之欲出,观赏者甚至可以听到“咯咯”或“喔喔”的鸡叫声。吕迈采取拟人化的手法,赋鸡以性格,例如《三鼎图》、《我后犯人》、《回头识世情》、《可让三分相处,莫为一粒伤情》等,这些画实为人间百态。正如吕迈自己所说:“吾画鸡,非为画鸡而画鸡也,乃画人们常见之事耳。”
  吕迈又擅长木刻。他以我空军18师一举击落三架敌机为题材创作的版画《铁杆僚机》,曾获全军第三届美展优秀作品奖;《英雄的阵地》、《守卫祖国海防》等,都被收入版画选集。
  庚寅年,我先后收到吕迈先生寄来的两本新书:《吕迈印集》和《井冈山印存》。
  《井冈山印存》中的两百多方印拓,刀法成熟老辣,神闲气逸,舒展豪放,朴实自然。其内容,是选取井冈山有关史事或地名,用篆刻艺术来表现井冈山时期的革命历史,既有时代意义,又有史料价值。正如西泠印社出版社编辑吕渊先生在《后记》中所说:“任何一部军史不是艺术的记录,而用艺术记录的军史将使任何一部军史增辉。”
  在《吕迈印集》的《后记》中,作者写道:“我刻这些印章和编辑这些拓片,总是利用零碎时间来完成的,每天茶余饭后的几分钟或午休时间也没放过,这样才有了本集中的若干方印章。”《吕迈印集》收印石拓片470方、边款拓片20方,洋洋大观,美不胜收,印面小者似一粒黄豆,印面大者如半块青砖。其中有不少生肖印,特别是作者擅长写意的“鸡”印,惟妙惟肖,呼之欲出。
  吕迈篆刻风格中显露出来的霸悍气息,与他30多年军旅生活不无关系。他喜爱齐派篆艺,而齐派篆艺承袭的正是秦汉以降的“大汉雄风”——强悍、开朗、霸气的印章艺术风格,正合吕迈心意。吕迈所治之印,布局新颖,篆文奇特,刀法简练,印面大器。1980年创作的《反霸》,参加全国首届书法篆刻展览,书画大家余任天见到这方砖刻的特大图章,即席挥毫,称赞此印:“印宗秦汉拱星辰,天挺美齐再出新。我国望强民族性,刻成反霸见精神。”
  吕迈推崇吴昌硕,钟情邓石如,更崇拜齐白石。他觉得齐派的篆文变化,构思奇妙的布白,纵横自如的刀法,最合自己的心意。这是吕迈对齐派篆刻学习、感悟、消化、提炼的成果。师承齐派,不等于囿于齐派。吕迈在击边艺术上,突破了齐派单一的处理手法,很好地解决了继承与发展的关系。《一举攻克花莲》印,右上角击去大半,形成了“一”字与“攻”字的残缺美;《大井》印,将左上角击成弧形,犹如井圈残石;《金陵怀古》印,左边线上击去三分之二,右边线下击去三分之一,“金”字上方的边线又击去了一截,读此印拓,六朝古都“牧儿敲碎龙碑帽”之沧桑,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