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9期●说文道艺●

历史不容捏造

——评电视剧《决战南京》

作者:张承祥 王泰栋 方平


  《决战南京》(以下简称《决》剧)是一部以真人真事为主线的历史电视剧,时间从抗战胜利开始到1949年南京解放为止,所涉及的历史人物毛泽东、周恩来、粟裕,当时南京地下党市委书记陈修良(《决》剧化名为周文锦由潘虹主演),蒋介石、蒋经国、戴笠、毛人凤,民主人士雷洁琼、孟士衡等,都是真名真姓。所涉及重大事件,抗战胜利新四军派先遣支队欲解放南京,策反周佛海反正,派陈修良(周文锦)深入南京,指导五二○学生运动,策反国民党空军八大队B-24俞渤机组和重庆号(《决》剧改名长庆号)起义,等等,都是历史上发生过的重大事件,但是《决》剧围绕这些人物和历史事件却捏造了不少假的历史。
  虚构不是胡编乱造
  《决》剧公映后,一些不了解情况的人,以为地下党斗争的历史就是这样;也有人说,电视剧要虚构,否则谁来看呢?为此,我们宁波市新四军历史研究会找了一些政策和法律上的依据。
  李维汉同志健在时,看了话剧《杨开慧》剧中提到总书记陈独秀有一个女秘书,编剧把这个女秘书写成是杨开慧的同学,是个特务,后来又去捉杨开慧。李维汉看后说:“这个虚构完全不符合事实,更把我们党中央的组织面貌抹黑了。”“我们共产党的总书记,他不能到街上随便去找一个他喜欢的、女的来做秘书……是由组织部或者秘书处去给选一个,还要审查历史……审查清楚了,然后去做总书记的秘书……当时的秘书是男的,不是女的,是共产党员,现在还在,八十岁了,我们有许多同志谈陈独秀的事情还去找他……戏么,可以创造的,但是创造了这么一个人,那么,我们的党中央简直不像话了,老实说,这就损害了我们党中央的组织面貌了。”(《党和国家领导人论文艺》第352、353页)李维汉同志对剧、戏可不可以虚构讲得何等透彻啊!那么究竟如何作艺术虚构呢?
  中宣部《宣传工作》1983年第5期中指出:“发表和出版以党史为题材的,以真实事件、人物为基础的纪实性文学作品……在重大的历史背景、人物的基本脉络上不得有半点虚假。即使这类作品中的艺术虚构,也必须以生活的真实为根据,为源泉,艺术真实地再现当时、当事人物的历史风貌。绝不能违背历史的本质去凭空捏造,反过来又以文学作品允许虚构为由来为自己辩护。”这又把艺术虚构和凭空捏造划分得很清楚。
  至于用了化名,会不会构成侵权,第五次全国民事审判工作会议《关于人民法院审理名誉权纠纷案件的若干意见》(1990年12月发)的第16条规定很清楚:“撰写发表文学作品……或者虽未写明真实姓名和住址,但事实是以特定人作为描写对象,文中有侮辱、诽谤或披露他人隐私的内容,以致他人名誉受到损害的,均应认定为侵害他人名誉。”
  全国电影、电视剧制作中也有做得较好的,如《建国大业》、《长征》等,都是以真人真事、重大历史题材为基础加上艺术虚构。像写傅作义和平解放北平的电视剧也很成功,里面也写到地下党,北平城工部长刘仁,地下党员李炳泉等也是真名真姓出现的,只有《决》剧把南京地下党市委书记、一位历史上的巾帼英雄,还有南京地下党的许多无名英雄一概抹煞,任意加以丑化。
  《决》剧还对新四军、毛泽东、周恩来、粟裕等的历史任意捏造甚至丑化,举一些例子。
  1945年8月15日,日本无条件投降,新四军副军长张云逸派沙文汉为先遣支队政委,从六合渡过长江,直抵南京市郊栖霞山,配合新四军二师、六师,策反城内周佛海和伪军反正。军部情报部门派扬帆、冯少白,新四军政委饶漱石又派于毅夫深入南京与周佛海联系。在浙江于潜的戴笠抢先入南京城后周佛海变卦。中央为避免发生内战,发电至军部命沙文汉率先遣支队返回江北。
  《决》剧捏造了一段历史是,粟裕命令新四军新九师参谋长梁一桐(虚拟人物)星夜过江,配合地下党策反周佛海反正。粟裕要求强攻南京等。粟裕当时在浙西任新四军苏浙军区司令员,不在江北,新四军也从来没有新九师番号,粟裕不可能要求强攻南京,也无权派遣情报人员进南京城,这些都是《决》剧凭空捏造的。
  南京地下党的历史  被彻底捏造了
  抗战胜利后,根本没有南京市地下党市委书记王正昆和市委委员全部被抓事件,也没有王正昆其人,全系《决》剧编导捏造出来的。
  陈修良在1946年4月派去南京之前,是华中分局城工部南京工作部部长,她在南京隔江六合,每天与南京地下党员接触。当时南京地下党员有200多人,系统较多,南京城内一些主要地下党员都到六合向城工部和陈修良汇报情况,接受任务。陈当时的主要任务是整顿南京地下党。1946年4月,全面内战爆发前,中央和华中分局谭震林、曾山派陈修良深入南京,地下工作方针是十六个字“隐蔽精干,长期埋伏,积蓄力量,以待时机”。陈修良是由南京地下党员马文林陪同进京的,先住在柯秀珍、柏炎夫妇(都是地下党员,在中学任教师)家中,扮作姑妈。可是《决》剧中改名为周文锦的南京地下党市委书记,却像时装模特儿一样招摇过市,与洪帮头子陆青山拜为师兄妹,以青山大药堂江南名医为名,每天接待病人,到外面出诊;将洪帮分子夏一江作为自己助手,与梁一桐(《决》剧虚构的人物)在电影院、公园接头,谈绝密消息;后来甚至以办军人俱乐部为名,将江北来的一位女党员高粱花(也是虚拟人物),安排在俱乐部内做陪酒女郎,让高粱花也作为自己助手,并亲自上门策反首都警备副司令杨百川,自报家门“我是南京地下党市委书记”,而且把杨请到公园太极拳训练班中谈策反。特别可恶的是,当梁一桐将杨紫月有特务嫌疑情况向周文锦汇报时,周竟然要梁“组织上服从,与杨紫月成婚”。最后杨紫月面目全部暴露,拔枪相对周文锦时,周文锦居然劝杨紫月认清前途。夏一江后来被杨紫月肉体引诱,泄露秘密,被捕叛变。周文锦这个地下党南京市委书记真正是招降纳叛。
  这样的捏造历史,不仅是对陈修良这位巾帼英雄的莫大侮辱,也是对南京地下党的莫大侮辱。南京地下党在解放南京中作出了重大贡献,但是解放后有人公开歪曲南京地下党历史,说南京地下党“社会关系复杂,成份不纯”,不少地下党员受到冤屈,一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才由南京市委作出结论,由江苏省委批转,恢复了历史本来面目。可是现在《决》剧在南京地下党(从抗战胜利到南京解放)历史上捏造了许多假的东西,弄得面目全非了,难道借口“虚构”就可捏造历史吗?
  重大历史事件也被捏造,甚至在毛泽东、周恩来脸上抹黑
  先说五二○运动。这是我国学生运动继一二九运动之后很著名的一场运动,开始是反内战反饥饿,挽救教育危机,后来遭到国民党反动派镇压,加上了反迫害。是由中共上海局的刘晓、刘长胜、沙文汉与南京地下党市委书记陈修良决策后发动的,南京中央大学党支部起了重大作用。《决》剧竟然捏造“中大”支部内有一个中大校花、军统之花杨紫月在活动,为“中大”地下党造了一段假的历史。1947年3月,延安被胡宗南攻占,毛泽东、周恩来转战陕北。五二○运动发生后,毛泽东确实以新华社名义发表过一篇评论,肯定了五二○运动开辟了第二条战线,但《决》剧却让毛泽东、周恩来接见记者,毛公开答记者问,说五二○是开辟了第二条战线,周恩来甚至对记者公布,这是南京地下党的功劳。这一答记者问的活动不可能在陕北这样的环境中发生。《决》剧居然捏造到毛泽东、周恩来身上来了!
  国民党空军八大队俞渤机组,是陈修良和策反人员史永(沙文威)与埋伏在空军内党员林诚配合下的一次成功的起义,这也是重大历史事件。陈修良为此还专门将起义情报送上海局的秘密电台汇报到中央。可是《决》剧中却说南京地下党的电台被破坏了(当时根本没有建立电台),更可笑的是捏造了陈修良亲自找兵工厂工人在炸弹中灌进沙子,俞渤机组把炸弹扔到毛泽东住处(当时应在西柏坡),炸弹陷土三尺,半截还露在土外,毛泽东亲自俯身拨动着炸弹。毛泽东怎么知道炸弹中装的是沙子,他怎么会这样冒险?是说毛泽东胆大呢,还是无知?这种胡编乱造无异是给毛泽东脸上抹黑。
  重庆号巡洋舰起义也是历史上一件重大事件。《决》剧虽然把重庆号改为长庆号,邓兆祥舰长改为邓葆祥,但是水兵们从英国接舰回来,该舰曾作过蒋介石座舰等等都是重庆号的史实。重庆号起义是上海局策委和南京地下党联合策反的,陈修良曾三次约海军下级军官在上海见面,制订了起义计划。邓兆祥是沙文汉通过埋伏在海军内一个老党员和国民党军中几个进步人物做工作的。重庆号是于1949年2月起义北上的,而该剧中蒋介石于1949年4月25日出走时还要调“长庆号”作为座舰,这样的事情也可捏造,叫谁相信呢?
  对张权烈士也是一种侮辱
  还有一个首都警备副司令杨百川,其实《决》剧造出这样一个人物的依据是张权。为什么说是以张权为原型呢?第一,都是抗日名将;第二,都是中将头衔;第三,都对蒋介石不满,被蒋排挤;第四,在渡江前夕,都以中将巡视员名义巡视江防,花了三天三夜画出江防图;第五,最后都以“银元贩子”名义被蒋介石处决。
  张权是很爱国的,在重庆时,叶剑英、董必武通过张治中关系,派去一个王亚文(是老共产党员)作张的上校秘书。董必武撤回延安时,就把王亚文这个关系留给上海局的张登(就是沙文汉)。沙文汉接上王亚文关系,找到张权。渡江前夕,张权以中将巡视员名义视察江防,三天三夜画出了江防图,沙文汉派策委成员王锡珍将此图送过江,交给我军。后来张权准备在上海市中心起义,活捉蒋氏父子,张权在策反其部属李锡佑时,被李锡佑部下情报科长张贤告密。5月16日张权被捕。5月21日张权被以“银元贩子”罪名处决了。解放后张权、李锡佑都被追认为烈士。《决》剧将张权化名杨百川,让他到首都警备司令部当副司令,这根本不可能,因为蒋介石根本不信任张权。最可恶的是,还为杨百川(即张权)安排了一个当军统大特务的女儿杨紫月,杨紫月以肉体勾引夏一江,夏供出杨百川送江防图,最后杨百川被以“银元贩子”处死。如此胡编乱造,诋毁英雄,张权烈士死后还不安稳。
  《决》剧全剧假造历史之处比比皆是。作为亲身参加和了解这段历史的我们,义愤填膺,不能容忍!为此我们坚决反对并坚决要求消除它捏造、歪曲革命历史所造成的恶劣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