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朝找姐夫

1953年10月，贺龙元帅率领第三届中国人民赴朝慰问团，到朝鲜慰问志愿军，我们总政歌舞团随同前往。当时已经签订了停战协定，作为歌舞团的一个演员，我有机会参加慰问演出，真感十分荣幸。而且，我还为有一个特殊的期盼而分外高兴。

第一站是平壤，金日成宴请了全体成员，并观看了我们的演出。在平壤的演出活动很短暂，接着，我们歌舞团就被安排赴21军慰问演出，这可把我高兴坏了，因为我知道我将要和那从未见过面的二姐夫见面了。

我的二姐曹家庆（后改名为曹明）于1936年在镇江护士学校学习，1937年就离家参加抗日救护工作，辗转各地，于1938年参加了新四军。她于1944年与同在新四军的张政结婚。1949年4月，大军过江，他们所在的三野七兵团21军挥师南下。二姐曾带着女儿请假回到南京探亲，我们全家祖孙三代喜庆团聚。但二姐夫张政因是21军某师的政委，担负着解放浙江的战斗重任，不能离开岗位，未能谋面。1949年5月，我参加了二野政治部文工团，10月从南京出发，随二野进军大西南。此后，二姐夫虽然多次来到南京，我们却无缘相见。

来朝鲜前，我就听说二姐夫已随21军赴朝作战，现在我们将到21军慰问演出，我想这次准能见到二姐夫了。当21军派来接歌舞团的车开到的时候，我就急切地打听张政的情况，想不到姐夫已经调到志愿军政治部组织部任副部长了。这不免使我有点失望，但是，想到慰问团的最后一站是志愿军总部，还有希望见到他，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到达21军军部所在地，歌舞团受到热烈欢迎。特别是，当军部首长知道我想找姐夫，就派车把我和另一位同志一起接去军部吃晚饭，饭后又派车送我们去军部礼堂演出。

礼堂坐满了官兵，这时春节刚过不久，周围布满欢迎慰问团的标语，充满了节日气氛。我们代表祖国送来的慰问节目，受到热烈欢迎。演出进行到我和孟贵彬表演的男女声二重唱《藏胞歌唱解放军》的时候，突然，军部的一位处长走上台来，面向全体官兵指着我介绍说：“她是曹明同志的妹妹。”我二姐长期在21军做医务工作，大家都很熟悉她，台下立刻响起更热烈的掌声。作为二姐的妹妹，我强烈感到，这不仅是普通观众和演员的感情交流，更像是家庭聚会一样的亲切，真正感受到部队大家庭的温暖。

在21军军部，我还见到二姐和二姐夫的老战友张景霞夫妇，他们又谈了许多对张政的赞誉，增加了我对姐夫的了解。他们说，张政委被大家称为“师里的小列宁”，不仅因为他懂得很多马列主义理论，还因为他头发稀少，头皮光亮很像列宁，说得大家哈哈大笑。

二月的朝鲜还是冰天雪地，虽是停战以后，山区战地到处还是弹坑。我们坐的军用大卡车，一路颠簸，深入连队，慰问演出。最后一站到达志愿军总部。

第二天中午，总部为我们举行欢迎宴会，大家自由结合，十人一桌分头坐定。这时我急着找姐夫。没有见过面，只能凭照片中的印象揣摩了。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入口处，进来一个找一个，可是都戴着帽子，没有光头。后来看到一个人面孔十分像，果然找到了。他也认出了我，叫了一声“家定”。我呢，既不好冲着首长叫“姐夫”，又不好对着姐夫叫“首长”，干脆哼哼哈哈又蹦又跳，上前握住他那又厚又有力的大手使劲摇，然后将他拉到我们那桌坐下。这时我才大声向战友们介绍：“这是我的二姐夫。”全桌的人都为我鼓掌祝贺：“终于找到了！”大家为我们初次见面“干杯”！

今天，二姐夫已去世，二姐以90高龄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