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中战略反攻第一捷

1944年初，粟裕、陈丕显、叶飞、管文蔚等领导同志，从抗战即将转入全面反攻的战略全局考虑，为使淮南、淮北、苏中、苏北四块抗日根据地连成一片，决定出敌不意，拿下当年隶属宝应的北部重镇车桥。

1943年6月，粟裕奉命去新四军军部驻地江苏省盱眙县黄花塘参加整风会议和汇报工作。他借此次军部之行对沿途地形、敌情作了实地调查。此行于6月23日开始，9月19日返苏中。粟裕率随行人员穿行于车桥、曹甸据点附近以及许多边沿区、接敌区和敌占区，一路查看地形，广泛了解敌情，同干部群众交谈，与第18旅旅长兼第一分区司令刘先胜商讨军机。

对于车桥战役如何组织，粟裕等领导同志慎之又慎。新四军1师暨苏中军区司令部在团以上干部会议上，讨论了战斗的行动方案，最后粟裕司令员确定攻坚打援同时并举，而以打援为主的方针，会议进而就3种作战方案展开深入讨论。

第一方案，先集中兵力攻占泾口，然后再攻车桥。第二方案，车桥、泾口，两点同时攻打。第三方案，先打车桥，再打泾口。粟裕等领导经过慎重研究，认为我军可以采用掏心战术，隐蔽接敌，突然进攻，能收到出奇制胜之道，故选择了第三方案。

1944年3月5日凌晨1时50分，7团1、2营分两路向土围实行偷袭。突击队员泅过外壕，数十架云梯同时架起，登上围墙。随后，战士们像狂流般地冲过深壕。3连从东北角突破后，发现尚有一个碉堡里的伪军不断以冷枪向我射击，即派6班攻击前进。敌人以猛烈火力拦阻，后被群众誉为“飞将军”的战士陈福田，背起梯子，冒着弹雨，直扑大碉堡。一眨眼间，他架好梯子，飞身爬上碉堡顶盖，抡起十字镐挖开窟窿，一连串地把手榴弹塞进了碉堡。爆炸中，浓烟耸起，堡内起火了，顽抗的敌人消灭了，大火映得四周通红。3连继续攻歼了敌伪别动大队，占领了涧沟以北的街道房屋，监视土围内敌人。

1连以一部分兵力向围墙上的两个碉堡发起进攻。战士蔡心田发挥“百步穿杨”神技，飞步窜近碉堡，右手一挥，一枚手榴弹凌空飞去，正从枪眼里投进碉堡，只听得轰隆一声，红光一闪，突击组乘机打开门冲了进去，歼灭了伪军一个班，我军主力乘胜迅速向伪补充大队部发动进攻。千余健儿次第攻入市内，向街心发展。2连泅渡了两道两丈多宽的外壕，突进围墙后，迅速接近补充大队第二中队营房，在伪军尚未来得及占碉堡时，就将守敌大部歼灭。2营4连从西南角突破围墙后，即向伪公安局进攻。日军暗堡火力封锁了我进攻道路。战士们飞身上屋，从屋顶上向前运动，越过敌人火力封锁点后，又从屋顶跳下，在墙上开洞，一间接一间地一直打通到伪公安局的房屋，又用十字镐凿开公安局墙壁。4连的勇士们好似飞将军从天而降，伪军全部束手就擒。6连刚泅水渡壕时，被伪军哨兵发现，前卫班奋勇前进，活捉了伪军哨兵，先后占领了两个碉堡，随即向纵深发展，跃过第二道围墙，攻击东南角碉堡。

5日上午10时半，伪补充大队的两个碉堡被我攻破，战士们冲进屋内与敌展开白刃战，全歼这两个碉堡中的守敌，俘获伪大队副以下80余人。11时，我军在炮火掩护下强攻伪补充大队第1中队，同时展开了积极的政治攻势，派人给伪军连长送信，伪军全部投降。

车桥镇上硝烟正浓，3师参谋长洪学智亲率一个骑兵排，来到了1师指挥所，带来了7旅部队攻克朱圩子的捷报。他们对战役的策应，保障了1师作战的北面安全。洪参谋长要指挥攻坚战的3旅旅长陶勇陪同进入车桥镇里去。

战至下午2时许，车桥镇内仅剩下日军和伪军一大队部所固守的两个小围子尚未攻克。正当师指挥所的同志都为战斗的顺利发展欢欣鼓舞时，突然传来一个不幸的消息，使大家有点黯然，日本朋友松野觉牺牲了！松野觉是日本反战同盟苏中支部宣传委员。日军被围在核心工事里后，他带领反战同盟的日本朋友组织政治攻势，到距敌人碉堡20米处进行战场喊话。日本小队长躲在碉堡里向松野觉射击。这个日本劳动人民的儿子、国际主义战士头部中弹而离开了我们！

下午3时半，我军以迫击炮、山炮集中向敌小围子轰击，将大碉堡及暗堡打塌一部。黄昏，7团以5、8两个连组成3个梯队从南北两面对日军小围子实行强攻。8连在冲锋前首先在另一位置施放烟幕迷惑敌人，将其火力吸引到另一方向。战士们跟踪追击，一路沿土围子向南继续前进，扩张战果，又占敌一暗堡；另一路沿土围子向东突入，将敌库房全部占领。敌遂全部退入大碉堡固守，并以机枪、掷弹筒向我猛烈射击。

车桥西北的打援地点选择在芦家滩一带，南岸东西涧沟，宽20余米，流水湍急，河岸险陡，不可徒涉。北面是一片草荡，宽约1米，长约2里，芦苇密布，淤泥陷人；中间形成狭窄口袋形地域，淮安到车桥的公路就由这里穿过。援敌只能沿公路前来，进入口袋形地域后，施展不开。1团3营在正面构阻击阵地，主力隐蔽于芦家滩以北和西北一线，以便在适当时机出击。

正当我军攻坚纵队围歼凭坚固守的日军之际，车桥西北的打援战斗也打响了。驻淮阴、淮安、泗阳、涟水等地的日伪军，先后在淮安集结，分批乘汽车沿公路增援。5日下午4时，师指挥所接到1团报告，增援日军乘7辆卡车于3时15分进至周庄附近。根据车辆和装载量，约有日军240余名。

这天清晨以后，1团3营与敌接触后撤回，敌继续进至韩庄附近，对我假阵地实行炮击。我正面防御分队沉着隐蔽，敌未发现，仍以一部沿公路向我阵地步行前进，其余乘车驶近我3营阵地200米处。我3营突然猛烈开火。敌军慌乱中在公路以北坟包地散开，这里正是我军预设的地雷阵，第一线的触发雷，第二线的引发雷，一阵接着一阵爆炸，直把敌寇炸得血肉横飞，死伤约60余人，锐气挫尽。敌后继部队即向3营阵地的东北方向迂回，企图绕过草荡，增援车桥。我军配置在侧翼石桥头之线的2营4连立即向敌出击，逼迫敌人缩回韩庄固守。这时，师指挥所的注意力集中在打援战斗上，迅速查明了这批援敌是日军第65师第52旅团的60大队，由三泽大佐亲自统率而来。4时许，第二批增援日军约200人又到，5时30分，第三批援敌100余人赶到；6时，第四批紧跟着到来，遭我6连等分队前出小西庄侧击后，畏缩于韩庄。黄昏时分。韩庄之敌两次偷袭我3营阵地，均被击退。晚间7时许，敌又集中主力猛攻，企图突破我3营阵地。

正当韩庄白刃战火炽之际，草荡东侧发现一簇簇火光。原来敌虽然多次攻击3营阵地未逞，侧背又遭猛攻，但仍不放弃增援车桥，力图摆脱我军，继续东去，遂改由伪军带路，企图趁夜暗从我军阻击阵地侧翼步行偷越芦苇荡。日军虽进至草荡东北，但这早在我军预料之中，1团7连和泰州独立团1、2连立即堵歼。敌一部逃向小马庄。10时许，1团1营与敌激战于小马庄。小马庄三面环绕险陡河道，3连3班长刘绍勇带领全班飞速越过庄北小桥，沿河绕到敌据点后面，叠罗汉上小屋，揭开屋顶，掷下手榴弹，杀伤敌人，抢占房屋。

正在此时，西面又响起了一片马达声，这是最后一批增援之敌，约120人，企图乘汽车进至小王庄、韩庄之线，与坚守在汽车底下的敌人40余人会合。我特务营、2营两路出击。敌慑于被歼，转身逃回周庄据点。1连战士估计是小马庄漏网的敌人，没等上级命令，立即跟踪追上，把全部鬼子（共11名）统统捉了回来。在战士们的一片欢呼声中，3师洪学智参谋长到了阻击部队。他在途中目睹大队“皇军”被俘的下场，笑着走了过来。指挥打援纵队的1旅1团廖政国团长、曾如清政委向参谋长报告了战斗的经过。

从8日至13日，部队收复和逼退曹甸、泾口、塔儿头、张家桥、扬恋桥、大吕舍、蛤拖沟、鲁家庄、蚂蚁甸、受河、周庄等日伪据点12处。至此，车桥战役胜利结束，淮安、宝应以东地区纵横百余里全部解放。

车桥战役，取得了攻坚打援的双重胜利，计歼日军三泽大佐以下465人，其中生俘日军山本一三中尉以下24人，歼灭伪军483余人，缴获大批武器和军用品。车桥战役是抗战以来华中歼灭日军最多的一次，是“苏中6年抗战以来的创举”。当时，新华社向全国播发了新四军收复车桥的消息，赞扬“粟师以雄厚兵力”打了一个“大歼灭战”。延安《解放日报》发表社论祝贺。陈毅等军首长也给粟裕、叶飞发来了嘉奖令。
车桥战役的胜利使苏中、苏北、淮南、淮北根据地连成一片，巩固和扩大了苏中解放区，揭开了苏中战略反攻的序幕，也为苏中军区大本营移师宝应扫清了道路。
        （本文根据《粟裕传》、《粟裕回忆录》、《叶飞回忆录》等书编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