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全局胜利极大”的一战

今年4月20日，是人民解放军百万雄师发起渡江战役（京沪杭战役）的60周年。渡江战役是辽沈、淮海、平津三大决战胜利结束后人民解放战争由战略决战阶段转入战略追击阶段的第一个大型战役，中央指出：此役“关系全局胜利极大”。在人民解放战争波澜壮阔的历史上，这一战役占有极为光辉的一页。
      在渡江战役发起前，经过三大战役，国民党军队的主力被消灭殆尽，剩下的100余万作战部队分布在从台湾到新疆的广大地区和漫长战线上，已不可能组织有效的战略防御。面对全国革命胜利在望的大好形势，中共中央和中央军委始终保持清醒的头脑和坚定的立场。1949年元旦，毛泽东在为新华社写的新年献词中，向全国发出了“将革命进行到底”的号召，提出了人民解放军继续向长江以南进军，完成解放全中国的任务。1月14日，针对国民党当局的和谈阴谋，毛泽东以中共中央主席名义发表了关于时局的声明，彻底揭露了蒋介石的和平骗局，提出了8项条件作为和谈的基础。这些条件是：（一）惩办战争罪犯；（二）废除伪宪法；（三）废除伪法统；（四）依据民主原则改编一切反动军队；（五）没收官僚资本；（六）改革土地制度；（七）废除卖国条约；（八）召开没有反动分子参加的政治协商会议，成立民主联合政府，接收南京国民党反动政府及其所属各级政府的一切权力。声明同时指示人民解放军“在南京国民党反动政府接受并实现真正的民主的和平以前，你们丝毫也不应当松懈你们的战斗努力。对于任何敢于反抗的反动派，必须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歼灭之”。在3月中共中央召开的七届二中全会上，毛泽东在报告中提出今后解决国民党残存的100余万作战部队的方式不外天津、北平、绥远三种，而用战斗去解决，仍是我们首先必须注意和准备的。关于同南京李宗仁政府谈判问题，报告指出：“我们的方针是不拒绝谈判，要求对方完全承认八条，不许讨价还价。”
      根据中共中央和中央军委的指示，渡江战役的重任仍由参加淮海战役的中原野战军（后称第二野战军）和华东野战军（后称第三野战军）担任，战役指挥仍由在淮海战役期间建立的以邓小平为书记的总前委统一负责，战役的目的是歼灭上海、镇江、南京、芜湖、安庆等地及浙赣线国民党军的全部或大部，占领苏皖南部及浙江全省，夺取京沪杭，彻底摧毁国民党反动政府的政治、经济中心。
根据总前委的部署，决定以第三野战军第八、第十两兵团8个军共35万人，组成东集团，在张黄港至三江营间实施渡江，由粟裕指挥；以第三野战军第七、第九两兵团7个军共30万人，组成中集团，在裕溪口至枞阳间渡江，由谭震林指挥；以第二野战军第三、第四、第五三个兵团9个军共35万人，组成西集团，在枞阳至望江间渡江，由刘伯承指挥。同时，中央军委以第四野战军先遣兵团在武汉正面钳制敌白崇禧集团，策应第二、第三野战军渡江，归西集团指挥。
      从2月底至4月初，担任渡江作战任务的百万雄师，陆续齐集长江下游北岸，在地方党政机关和人民群众的协助下，进行政治动员和政策纪律教育；对预定渡江地段实施大规模的战役战术侦察；筹集船只，选调和教育船工；开展以横渡长江为重点的技术战术训练；动员和组织人民群众支援前线；扫除江北敌军据点，开辟渡江基地。经过两个多月的艰苦工作，渡江作战的各项准备完全就绪。
4月20日晚，国民党政府最后拒绝在国内和平协定上签字，谈判宣告破裂。当晚20时，经总前委同意，我中集团即从枞阳至裕溪口段百余公里的江面上，首先发起进攻。这一带江面较窄，我军先头船只最快的只一刻钟就过了江。21日拂晓，将敌长江防线拦腰斩断，至23日攻克铜陵、南陵、芜湖等地，击溃当面之敌，并继续向宣城方向急进。我东、西集团于21日夜同时发起强大进攻，至23日，东集团占领了镇江、常州，西集团攻占了青阳、高坦、至德一线。4月23日，南京解放。敌人的长江防线土崩瓦解后，常州以东之敌向上海撤退，常州至芜湖之间之敌向杭州撤退，芜湖以西之敌向浙赣路撤退，企图确保淞沪，组织新的防御。据此，我东、中两个集团东西迅猛对进，于27日夜会师于吴兴附近，29日在郎溪、广德地区全歼南逃之敌5个多军。5月3日，杭州解放。在此期间，我西集团全力直击浙赣路和徽（州）杭（州）公路，乘势进入闽浙赣，粉碎了敌人重新组织防御的企图，割断了敌汤恩伯、白崇禧两集团的联系。此后，我军就准备进攻上海。国民党守军20万人，由蒋介石亲自指挥，他扬言上海能守半年，可是仅经一个星期的战斗，我军即于5月27日解放了上海。国民党守军除5万余人从海上逃跑外，其余15.3万人全部投降和被歼灭。6月2日，崇明解放。整个渡江战役总计用了43天，比原来预计的时间缩短了一半。
      渡江战役进展如此神速、圆满，大出人们意外，原因究竟何在？本刊这期摘登了李宗仁回忆录中的有关部分。他说，当年他出任国民政府代总统，欲为不可收拾的残局尽最后的努力，是抱着 “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但由于蒋介石在引退后继续在幕后牵制，操纵军国大权，并用尽办法破坏他的计划，使他不能以半壁河山与中共分庭抗礼，结果中共大军如入无人之境，国军兵溃千里，一败涂地。应该说，李宗仁讲的这些都是实话。然而，换一个角度一想，如果蒋介石“引退”后，完全不插手，放手让李宗仁干，按照他的方略来部署兵力，组织江防，是不是可以出现他所设想的能与共产党“分庭抗礼”的局面呢？回答无疑是否定的。
      “战争是政治的继续”。抗战胜利后，人民是那么迫切要求和平，而国民党蒋介石集团为维护其反动独裁统治，竟冒天下之大不韪，于1946年6月挑起全面内战。经过两年多的严重较量，蒋介石集团不仅在军事上败局已定，在政治上、经济上都已陷于崩溃，濒临绝境。李宗仁明知它已成“死马”，却又企图凭借其残存军事力量和美国的支持与人民讨价还价，达到守江谋和、划江而治的目的，这怎么能实现人民所迫切要求的真和平呢？老实说，当年中共中央提出的8条，代表了人民的愿望和意志，任何人、任何力量也无法阻止其实现。连李宗仁派出的国民党政府代表团，在同中共代表团进行了10多天的谈判后，其成员对在8条基础上形成的国内和平协定，无一不表示同意。可是，李宗仁最后却拒绝签字，从而在中国革命的一个极为重要的节点上错失了为人民立功的机会，这实在是历史的遗憾。1949年12月，李宗仁去了美国。他晚年终于觉悟过来，于1965年7月决心回到祖国，声明表示要为祖国统一大业作贡献。
      李宗仁在其回忆录中引用了中国这句古话：“尽人事而听天命”。天命是什么？在历史唯物主义者看来，天命只能是人心。革命成败的决定性因素归根结底是民心的向背。当年中国的民心是什么？就是中共中央提出的8条。当年人民解放军百万雄师能够那样顺利地突破“天堑”长江，向江南和全国进军，其奥秘就在于他们顺应了民心，得到了人民的衷心拥护和支持。1949年5月28日，也就是在上海解放的第二天，陈毅率上海军管会的主要干部正式接管市政府，他在讲话中郑重表示：“这次解放军的胜利，不是共产党一党的胜利，是人民的胜利。”此言既是铁的事实，更是颠扑不破的真理。连当年美国国务院发表的白皮书也不得不承认：“中国的人心掌握在共产党人手中。”（见《在华五十年——司徒雷登回忆录》，北京出版社1982年版。）现在人们纪念渡江战役胜利60周年，在热烈讴歌当年人民解放军“百万雄师过大江”、“天翻地覆慨而慷”的同时，切勿忘记雄师的背后有着数亿渴望解放、渴望和平的人民在以各种方式竭诚地支持着他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