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两年,我和老伴俞芷蒨曾两度赴巴黎小住,每次三个月,这在饱经忧患之余的晚年,颇属意外。1955年,我因受潘汉年、扬帆冤案无辜株连,进了班房。我爱人在前景一片茫然的情况下,考上了北京大学,学习法语,后留校任教。我的大孩子王小戎,在十年浩劫中被作为黑五类对待,曾下放当农民、工人,粉碎“四人帮”后,也考上北京大学学法语。这些年,他进了一家法国企业在华分部工作,后被调去巴黎工作培训,因而我们有了前往法国探亲的机会。
2006年9月,戎儿用电脑发来电子机票。6日下午,客机从浦东机场起飞,11个小时后,抵达巴黎。
弗朗索瓦高贝小居
儿子借朋友的车与朋友一起来接我们,由戴高乐机场进入巴黎市区。这里,没有像上海那样拔地数十层的高楼林立,其街道两侧多是十层左右的法式民居楼房,端庄雅致,别具风姿。儿子在十五区租的一处房子已有百年历史,质量坚固,结构严实;铁木两道大门,红毯铺地,生活电器设备齐全;只是电梯偏小,仅能容3人。据说这种情况很多,因为都是近代添加的。
第二天,恰好是星期日。早餐后,小戎陪我们去附近的雪铁龙公园。阳光明媚,天朗气清,大草坪鲜绿美丽,花木繁茂,人工水渠清流汩汩,并有一些木躺椅供游人日光浴。我们买票后,登上公园内营业的氢气球,升空远眺巴黎全景。之后又到塞纳河畔小坐,浏览两岸风光。想想我这个中国当年的小八路、红小鬼,居然来到这个地方,这件事本身就说明改革开放后我们国家的变化。
高大壮丽的凯旋门
1806年,拿破仑下令建造凯旋门,以歌颂其赫赫武功。后迭经政局变化,直至1836年才建成。凯旋门高50米,宽45米,门面占地就有2500平米,巍峨雄伟,气势恢弘。在其正面侧面和中央,20多位艺术家共同创作完成了凯旋门上的雕塑。有六幅浅浮雕,刻画了大革命和拿破仑帝国期间著名的战争场景。左右两侧的四座主浮雕中,弗朗索瓦·吕德的《志愿军整装待发》充满激情而富有感染力,最为动人。
凯旋门的拱门下有一盏长明灯,白天在阳光下不易察觉。在一块普通石板下,是“无名战士墓”。1923年由当时的国防部长亲手点燃了长明灯。法国一共有900多个退伍军人协会,每天下午6点半,都有一位退伍军人协会的代表来到这里,为长明灯添油。至此,凯旋门从对拿破仑的个人崇拜变成法兰西民族荣誉的象征。
我和老伴乘凯旋门电梯登顶层平台眺望,看到周围有12条大街辐射出去,颇具特色。参观凯旋门对我的感触很大,法国是资本主义国家,如此重视爱国主义教育,给我们什么启发?我们应怎么做呢?
凯旋门广场四周十二条大街中的主要一条,是东侧的香榭丽舍大街,它相当于上海的南京路,是巴黎最繁华的商业街。街面很宽阔,除机动车六车道外,尚有很宽的人行道。许多咖啡店还延伸到人行道上,加了许多露天或带帐篷的客座。白、黑、黄各色人种一双双,一对对,相亲相爱地来来往往,像是一个人种展览会。法国的咖啡馆半数客座设在店面外,人们喜欢叫杯咖啡在室外晒太阳、聊天,久坐不去。
巴黎公社社员墙
拉雪兹神父墓以巴黎公社社员墙闻名,我们怀着敬仰的心情曾去凭吊三次。它的入口不远处竖立着整个公墓的分区图,重要人物墓葬均在其上标明方位。这座公墓极大,据说在近二百年内,先后有一百多万死者在此下葬。而法国城市一般也不过十万人口,由此可知其规模了。
公墓布局整齐,分成97个区,大小通道绿树成荫。每座墓碑、石雕各具特色,石料以黑、白、青三种颜色为多。从墓的大小、气派亦能看出死者生前在社会上的地位。我们凭记忆,向巴黎公社社员墙走去。几个弯子一转,方向失误,已经筋疲力尽。因俞芷蒨曾会同艾敏合译过安德烈·莫洛亚著的《巴尔扎克传》,于是临时改变主意,在游客指引下,找到了巴尔扎克的墓葬。罗丹为巴氏创作的头像非常大气,凸显这位天才作家聪明睿智的精神风貌。
第二次去时,接受教训,在入口处买了一份路线图。一路走去,直累得迈不开步了,才为身旁献给纳粹奥斯维辛集中营的十万死难者的墓碑所吸引,往前凭吊。墓上一尊高大的黑漆青铜雕像,是一架有骨无肉的人体躯干,高高地竖在半空中,令人不寒而栗。邻近处,尚有二战死难的儿童墓、二战死难的妇女墓,均有数字、铭文,提醒人们百代勿忘。继续东行不远,便是隐在墓区边沿的巴黎公社社员墙。1871年5月下旬,退入拉雪兹神父公墓的最后一批社员,曾在此墓龛和石碑之间进行最后的浴血战斗。第二天凌晨,147名被俘的公社社员被押到一处荒坟的角落,全部壮烈牺牲。一曲悲歌永载史册。公社社员墙高二米左右,墙前一棵大树长得枝繁叶茂,浓荫覆地。站在如此根深的碧绿大树下,令你感到生机勃勃革命前景无限。
巴黎市区另一大公墓是巴黎最高建筑——蒙巴那斯大厦近旁的蒙巴那斯公墓。这里闹中取静,大片绿色,不像拉雪兹神父墓那样拥挤,似乎宽舒得多。我们在这里没有找到莫泊桑的墓,却看到凯旋门著名雕塑《马赛曲》作者吕特的墓和中国人民的朋友、荷兰导演伊文斯的墓,有万里他乡见故人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