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攻进济南府,活捉王耀武”的口号激励下,部队开展了百日练兵运动。同志们都盼望早日投入战斗,让红旗插上济南城头。一天晚上,战士张文炳,外号“小参谋”,悄悄地对我说:“班长,我估计马上要打济南了。”我将信将疑。嗨!还真叫他说准了。第二天,连里就召开了战斗动员大会。指战员们个个情绪高涨。
1948年9月16日,战役打响了。开始几天,我们渤海纵队是预备队。九纵先期破城,打开缺口,渤纵进城打巷战。我们连作为尖刀连,如猛虎下山,勇往直前,为大部队杀出一条血路,像一把尖刀直插敌人旅部。我们一班是尖刀班,沿着华美街、仁智街和报施街,破墙穿巷,以有我无敌的气势,收拾了不少敌人,战斗进行得相当顺利。正当大家高兴时,却在一个很宽的岔路口遇到了麻烦。敌人凭借很厚的院墙,掏了两个大洞,用水泥加固,作为枪眼,还在人行道上堆了沙袋作为依托,封锁了我们前进的道路。班里开始有了伤亡。硬冲不行,但又不能延误时间,怎么办?在进行了几次密集射击后,我和张文炳想瓦解敌人,便高喊“缴枪不杀!优待俘虏!”但均告无效。我急得直冒汗,不能再耽搁了,就大吼一声:机枪掩护,爆破组给我上。嗨!就在这时,敌方喊话了:“别打了,我们投降。”我怕敌人玩假的,要他们先把枪支扔出来。等人出来的时候,我大吃一惊,啊!有这样的巧事,第一个走出来、自称是班长的,竟是我本村的老乡,大名张立明,小名二狗子。我们两人同岁,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玩伴。后来,他告诉我,1946年春,我参军后,他去了济南读书,后被抓去参加了国民党军队。今天,他听到我喊话,就觉得声音很熟,又不信有那么巧,当听到我喊要爆破时,才确定是我。他知道家乡已经解放,等监督的军官一走,就决定投降。于是,在硝烟纷飞的战场上,两个老乡忘了一切,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连长罗明及时赶到,了解了这里发生的戏剧性变化,很是高兴。他向张立明询问了前方的情况。张知道了连长的意图,很惊讶地问:“你们想先打旅部?”连长微笑着点了点头。张沉思片刻,坚定地说:“如果信得过,我给你们带路。”连长紧紧地握了握他的手:“好!就这样。”转身又问那些俘虏兵:“你们怎么办?”他们都异口同声地说:“我们愿随班长一起跟你们干。”(此战役中补充了好多解放战士)罗连长很高兴地讲了几句鼓励的话,算是小动员吧,又把武器还给每个人,他们就成了解放军战士。就这样,两个班长,各带领他们的一班人,并肩前进,直插敌旅指挥所。由于张立明熟悉路线和情况,七弯八拐地避开敌人设防,一路上我们非常顺利,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敌人的旅指挥所,设在一座很大的花园洋房里。张立明让我们先隐蔽。他带两个兵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敌卫兵面前;卫兵误认为是来送信的,很快被他们就地解决了。说时迟,那时快,我们迅猛出现在敌指挥所,大家同声高喊:“举起手来!缴枪不杀!”这声音像一声炸雷,地动山摇。敌人做梦也想不到,解放军如神兵天降,会突然站满了指挥所。在黑洞洞枪口的威慑下,都乖乖地举起了手。那位正在打电话,指挥部队抵抗的敌旅长,激凌凌地打了个冷颤,无奈地放下电话听筒,慢慢地转过身来,用眼一扫:“你们?……”这时,贾营长和罗连长也带领部队赶到了。正准备把敌人押走时,那位敌旅长对贾营长很不服气:“我这个旅,曾多次和日本鬼子干过,很有战斗力,怎么让你们打到我的指挥所里来了?我要留下来,这周围有我很多警卫部队,看看你们有什么三头六臂的战术可以跑出去。”贾营长走上前去,把手枪顶到他的头上:“哈哈,你当了俘虏,还不服气?马上命令你的部队放下武器,否则……”在营长威严的目光逼视下,敌旅长只好向他的警卫部队喊话:“我是旅长,不要打了,放下武器。”失去了指挥的敌人停止了抵抗。这个中心开花打得真好,周围兄弟部队很快地结束了战斗。我们完成了尖刀连的光荣任务。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俘虏了那么多敌人,缴获了那么多美式武器弹药!我和张立明,两个在战火中意外重逢的老乡,高兴得又抱在了一起,相互庆祝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