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3期●青少年绿洲●

爸爸支持我“弃政从教”

作者:陈伟华



  从记事起,就知道爸爸给家人定下了“三不准”: 不准搭乘他的车、不准接触他看的文件、不准随便进出他的办公室。他特别交代,孩子上下学不许搞接送,要让我们从小就像一般人家的子女一样学习和生活。
  “文革”中,我被分配到北京郊区怀柔县当了一名乡村教师。怀柔有靠近县城的地方,有山区、半山区、深山区,爸爸说:“你要做好到最艰苦地方去的思想准备。”后来,我被分配到长城脚下的辛营公社。爸爸一再叮嘱我,要和乡亲们、同事们打成一片,不能搞特殊化。
一段时间后,我回来跟爸爸说,那个地方很冷,很多同事都有狗皮褥子,我也想让家里给买一个。爸爸当时就问我:“是不是真的很需要?是不是大家都有?”结果到最后也没给我买,等我回北京上大学后,他还打趣:“看,没有狗皮褥子也过来了吧?”
  在公社教书的日子是我第一次远离家人,人生地不熟的,常常会想家。有一次不是周末,我也没向学校请假,走了几十里山路冒雨赶回家。没想到,爸爸看到我回来,非但没有显出高兴的样子,得知我没请假后,还严厉地批评了我,让我立即回去。他说:“孩子们的功课缺不得,你应该在那儿安心教好书、育好人,在农村干出好成绩。”听了爸爸的话,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赶回了怀柔山区学校。后来有一次赶上下大雪,长途汽车停驶,为了不耽误上课,我踏雪步行几十里赶回学校。
  由于公社离市区较远,我只能两个星期回一次家。每次回家,爸爸都把我叫到身边,仔细询问我在那里的工作和生活情况。看得出,爸爸对农村、对农民有着很深的感情。印象最深的一次对话,是我跟爸爸提起:“乡下条件很差,老乡也不讲卫生,连手纸都不用。”爸爸听了以后,很认真地掰着手指头给我算细账: 一卷手纸要多少钱,农民一个月需要花多少钱买这些手纸……他告诉我,农民还很穷,北京郊区农村的生活条件算比较好的,但和城市居民相比各方面还有很大差距。当爸爸知道我每次回到城里都要东奔西跑,为乡亲们代买东西时,高兴地和家里人说:“南南(我的小名)真成了一个怀柔人了!”
  如今每逢过年过节,我都会收到学生寄来的贺卡或是打来的问候电话,即便退休后,还有不少学生来看我,把我当成朋友,有的学生结婚时还请我当证婚人。每到这时,我都会想起,当年我选择放弃国家机关干部的岗位,重新站回讲台前,爸爸“举双手赞成”的往事。
1982年,我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人事部,后来又被中央整党指导委员会抽调到广电部搞整党工作。当时,教师社会地位还比较低、待遇也比较差,师范学校招生困难,整个教育系统都非常缺教师。爸爸了解到这些情况后,专门向有关部门提出,要提高中小学教师待遇,切实解决他们的住房等实际困难,“使教师成为最受人尊重、最令人羡慕的职业之一”。
  为给社会起带头作用,爸爸曾经跟他的秘书说:“伟华是师范毕业的,应该回到教育战线去。”爸爸的这个想法也通过秘书透露给我。当时恰巧我也面临着内心的抉择: 究竟是继续留在国家机关当干部,还是重新回到曾经熟悉的讲台,再续那份师生情谊?考虑再三,我终于决定完成这一“角色转换”,回家把这一选择告诉爸爸时,他高兴地连说:“太好了,太好了,我举双手赞成!”
  回到我的母校——北京师范大学附属实验中学工作一段时间后,爸爸把我叫到身边,详细地问我学校的情况怎么样?工作干得好不好?还一再鼓励我:“一定要好好工作,当一名好教师。”
  (本文作者是陈云同志的女儿,文章摘编自《我的父辈》一书中作者文章《父亲却举双手赞成我重返中学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