锄奸记

　　1946年深秋的夜晚，下着濛濛细雨，时针已经指向七点。约好七点开锄奸会，莲河乡指导员刘文渠同志怎么还没有到？大家焦急地等待着，惴惴不安地猜测着。八时左右门推开了，文渠进来了，他很愤怒：“今天我老刘命大福大，没有被狗日的枪子儿打死！”灯光下看得真切，文渠全身湿透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听了文渠的讲述，大家才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原来文渠下午去王儿岗开展工作，不知谁走漏了风声，驻在运粮围子里的还乡团直向王儿岗扑来，一位姓王的农民发现了，急匆匆通知文渠快跑。十几个敌人紧追不舍。一条南北河挡住了去路。文渠向穷追的敌人扔去一颗手榴弹，便纵身跳进河里。惊魂稍定的敌人追到河边时，文渠已经到了对岸。敌人疯狂地射击，文渠向东南方向跑去，加上夜色的掩护，终于脱了险。
深秋，寒气逼人，棉衣湿透了的文渠冻得浑身直哆嗦。副指导员姜瑞生、民兵大队长朱积珍、粮管员卢春学脱下内衣给文渠换上。但无济于事，单薄的内衣抵挡不住深秋逼人的寒气。文渠宣布会议暂停，他要去弄套棉衣御寒。到哪儿去弄？农民朋友，食不裹腹，衣不蔽体，没有多余的棉衣。他想到了伪保长。伪保长是地方上的富户，但人还算老实，不敢与共产党为敌。文渠走到伪保长门前，透过门缝，看到灯下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伪保长，捧着银白色的水烟筒，咕噜咕噜吸着烟；一个是姜怀正，此人40多岁，老婆死了，只有一个十几岁的女儿，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两只小眼睛滴溜溜转，尽干坏事。只听姜怀正说：“刘文渠今天死定了！”伪保长问：“何以见得？”姜怀正说：“孟乡长亲自带领十几个弟兄从西边包抄过来，他还能跑得了？”伪保长说：“怀正啊，你要当心，向还乡团通风报信是死罪，刘文渠知道了要杀你头的！”姜怀正说：“杀我的头？他自己的头还保不住呢！”原来姜怀正是个奸细！刘文渠怒不可遏，拔出盒子枪，大吼一声：“开门！刘文渠来了！”姜怀正听到刘文渠三个字，吓得魂不附体，屁滚尿流，跌跌撞撞从后门溜走了。伪保长开了门，见刘文渠满脸怒气，吓得两腿直哆嗦，连声说：“指导员，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文渠问道：“姜怀正在哪里？”伪保长说：“刚从后门逃走了，我不敢骗你！”说完脱下棉衣，十分殷勤地递给文渠，“指导员，这么冷的天，还穿一身单衣服，快把我的棉衣穿上，还热呼呼的呢。”文渠说：“算我借你的，等我的棉衣干了还你。”准备离开时，文渠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对保长说：“你把皮帽也借给我，用完了一起还你。”
　　文渠回到会场，春学说：“指导员怎么变成保长啦！”与会同志一阵笑。笑声过后静听文渠讲述姜怀正向还乡团通风报信的罪行。听后大家无不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一刀宰了他！与会同志一致认为：此人必杀而且今晚即杀，今晚不杀，明日就可能逃跑。
　　姜怀正住姜家庄，姜家庄的南面有一条东西大河，河上架了一座进庄的木桥，据伪保长说，今晚庄上有还乡团（追杀刘文渠的那帮家伙），进庄的桥有还乡团站岗，很危险，怎么办？文渠想了一招，他化装成伪保长，卢春学做保长的车夫，用小车推他进庄请医生看病，夜幕下可以顺利通过岗哨！大伙儿认为这个办法好。为防万一，文渠、春学都带了手枪和手榴弹。
卢春学用小车推着“伪保长”到了姜家庄桥。岗哨问：“谁？”回答：“是保长。”“干什么的？”回答：“保长拉肚子，痛得厉害，请医生看病。”此时刘文渠故意痛苦地呻吟着。夜幕下哨兵只看到戴着皮帽、穿着长棉袍的“保长”大体模样，便放行了。敌人哪里知道，他们日夜妄图追杀的刘文渠，已经悄悄潜入姜家庄执行锄奸拔钉任务去了。
　　通过岗哨后，两人丢下小车，迅速向姜怀正的住处走去。到了门前，卢春学轻轻敲门，屋内问：“哪个啊？”是个女孩子的声音。回答：“我是保长！”小女孩便开了门。文渠问：“你爸爸呢？”女孩抬起头，借着灯光看得分明，眼前戴皮帽，穿长袍的不是保长而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莲河乡指导员刘文渠。女孩知道刘文渠跟他的爸爸不是一条道儿上的人，便警觉起来，回答说：“我爸爸不在家。”“到哪里去了？”“不知道。”“好吧，我们等会儿，喝杯热茶走。”此时小女孩正用铜壶在煮茶。刘文渠判断，姜怀正肯定还在家里，便走向西房，一看床边的踏板上放着一双男人穿的棉鞋，知道姜怀正睡在铺上，便大声说：“怀正啊，怀正啊，你知道谁来啦？”姜怀正知道躲不过去，便一跃而起，故作热情地说：“哎哟，是指导员啊！”姜怀正心里明白，刘文渠是来捉他的。而刘文渠则故作轻松，“关切”地说：“怀正啊，天冷，把衣服穿好，别着了凉。”此时只见姜怀正两只小眼睛滴溜溜地转。随后姜怀正说：“指导员啊，难得到寒舍，我到西头去买肝肠杂儿，在这里喝酒。”文渠知道“西头”是还乡团的窝，他想借买肝肠报信、逃跑。便说：“不要去买，天这么黑，路又不好走，就用你墙上挂的牛肉做下酒菜吧，不过在这里喝酒不安全，到河南姜纯仁家去喝酒，你拎牛肉，春学拎酒。”说完便牵着姜怀正的手出了门，另一只手搭在姜怀正的肩上。此举吓得姜怀正浑身发抖。
　　河边停有一条小木船，是农民罱河泥用的。三个人便上了船，划到了对岸，没有进姜纯仁的家，而是把姜怀正带到莲河干部开会的地方。姜怀正看见，姜瑞生、朱积珍和妇女主任缪桂枝都在，心里发了毛，知道此次凶多吉少。刘文渠开口了：“姜怀正，今天就看你的态度，老实交待你的罪行吧！”姜怀正心里明白，自己干的坏事已经败露，隐瞒、欺骗都不行，如实交待，兴许还有活路，便连声说：“指导员，只要不杀我，我都说，我都说。”于是把他如何向运粮、游马岭的敌人通风报信，杀害孟士祝和陈昌辉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一遍。说完，双腿跪在刘文渠的面前：“指导员，我对不起你，今天是我向敌人报的信，是我要害你，你大人大量，不计小人过。今后我保证不干坏事，如果再干坏事，你们就杀了我。指导员饶我这条狗命吧！”
　　刘文渠便对大伙说：“姜怀正初步交待了罪行，可以送他回家了。”
卢春学在前，刘文渠在后，姜怀正在中间。到了曹家埭，折身向西便是一百多米长的曹家滩，大滩两边长满了野草，四周无一人居住，夜间路过，阴森森怪可怕的。事前已经决定，就在此，处决姜怀正，由刘文渠亲自执行。曹家滩到了，文渠掏出手枪对这名出卖数位革命同志生命的奸细姜怀正连发两枪，结束了他的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