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严父督导下成长

　　2010年4月3日，是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中国人民的忠诚战士、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优秀指挥员、原新四军参谋长、沈阳军区政委赖传珠上将百年诞辰。在纪念赖传珠将军百年诞辰之际，记者在北京一个传统的四合院里，拜访了赖传珠将军的长子、北京新四军研究会副会长兼军部分会会长赖小鹏同志。
小鹏介绍说：“1950年10月，父亲被任命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干部管理部第一副部长，协助总政主任兼总干部部部长罗荣桓同志工作。当年这里曾是总干部部办公室，后来改为宿舍。从1955年起，我们家就住在这里，已经55年了。”
　　提起纪念父亲百年诞辰，小鹏说：“父亲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战斗的一生，忙碌的一生。长期超负荷的工作，积劳成疾，最终一病不起。父亲告别他为之奋斗的新中国时才55岁。老战友悲痛地说，‘正当我们的党，我们的国家和人民需要你施展聪明才智的时候，伤病却夺去了你宝贵的生命，英年早逝啊！’”小鹏在深思中回忆起父亲生前的点点滴滴……
　　“我们与国民党反动派有血海深仇，孩子们要永记不忘”
　　 “我们兄妹4人。1941年我生在江苏阜宁， 1945年5月大弟克游生在江苏盱眙， 1947年妹妹迎利生在吉林延吉，都是生在战争年代；只有小弟小津1952年生在北京。”小鹏回忆说：“妈妈孙湘告诉我，皖南事变后，正是抗战最艰苦的岁月，父亲带领部队在前线打仗，抗击日本鬼子的清乡、‘扫荡’。妈妈时任华中鲁迅艺术学院党总支书记。1941年，日军对盐阜地区频繁‘扫荡’。由于日本鬼子住在村里，母亲与同样怀着孕的邓六金阿姨都挺着大肚子，由一位战士陪着，三个人在荒野里东躲西藏，连续三天不能进村，天还下着雨，困难极了。后来，躲进了老乡家的牛棚。9月10日，我降生在陈集大高庄老乡家的牛棚里。那时，母亲没吃没喝的，没有什么奶水，我被送到一位老乡家代养一段时间。
　　“我从老乡家回来后，妈妈和我吃的都是稀饭、地瓜和菜叶等，父亲偶尔弄到一点缴获来的饼干、罐头奶粉，妈妈就高兴得不得了。不少老首长都说我是在箩筐里长大的，行军时，父亲的马上驮两个箩筐，一边是行李文件，一边就是我；宿营时，父亲右手批改文件，左手摇着摇篮。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来越体会到那个年代父母亲养育孩子的艰难，心想着长大后一定要报答父母亲的养育之恩。
　　“从我懂事起，父亲不止一次给我讲家史：‘我们家是一个革命家庭，我和你母亲都是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的老共产党员，都是党教育与培养长大的。1928年初，我和几位共产党人领导的大埠农民暴动失败撤离家乡后，祖母和伯祖父、叔祖父都被反动派抓住，严刑吊打致重伤，不久先后故去。家里房屋被烧毁，土地被没收，祖坟被挖掉。祖父避走信丰乡间，1931年被枪杀于赣州城，全家都为革命罹难了。’父亲愤怒地说，我们与国民党反动派有血海深仇，孩子们要永记不忘。”
　　“对革命工作，一要认真，二要落实”
　　赖传珠同志1927年入党。第二年领导农民暴动失败后，带领队伍上井冈山，参加了毛泽东领导的工农红军，坚持井冈山革命斗争。土地革命时期曾任红十三军三十七师政委，三任模范红五团政委，参加了古田会议。抗战时期历任新四军参谋处长、江北指挥部参谋长、新四军参谋长，为中华民族的独立解放建立了不朽功勋。解放战争时期，主动请缨北上，先后任新四军一纵政委、东野六纵政委、十五兵团政委，参加了辽沈战役、平津战役，南下一直打到海南岛。在长期的革命战争中，曾三次负重伤，九死一生，为了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贡献了毕生精力。新中国成立后，他为人民解放军的建设和发展，忠心耿耿，呕心沥血，鞠躬尽瘁。
　　小鹏说：“父亲经常说‘对革命工作，一要认真，二要落实。不论做什么样工作，遇到什么样困难，只要认真对待，就能干好，就能克服；只要落实了，就有好成绩，好结果’。我听父亲的秘书李巴夫说：‘每天送给赖政委的文件、电报、刊物，凡是重要的，他都要一份一份逐字逐句地阅读，有的加上批语。他从不放过一份文件，也不积压一份文件。’他还特别强调：‘领导自身正，说话才有力，处理问题才有魄力。’”
　　父亲对孩子的严格要求，影响了赖小鹏的一生。1961年小鹏考入大连海军指挥学院。父亲在病重垂危之际，语重心长地嘱咐小鹏：“青年人不要贪图享受，要勇于到艰苦的环境中去锻炼自己。你大学毕业后，不要到大机关工作，要到艰苦的地方，到边防前线，到海岛、到舰艇、到基层去磨炼。”1966年，赖小鹏从大连海军指挥学院毕业后，遵照父亲的嘱咐，自愿来到离大陆最远的外长山岛，在舰艇上工作。他从基层干起，边干边学，克服了晕船、零下10多度严寒等困难，积极参加巡逻、警戒、护渔、护航任务以及反小股匪特的作战，磨炼了革命意志和克服困难的勇气，很快熟悉了舰艇操作、驾驶、指挥等专门技术，先后担任过护卫艇、猎潜艇艇长和导弹驱逐舰舰长。他始终遵照父亲的教导，工作认真负责，狠抓落实，一步一个脚印，当护卫艇长时，因成绩显著，所在艇被评为四好舰艇。他工作雷厉风行，处处以身作则，关心团结同志，在指战员中树立了较高的威信。1980年，赖小鹏驾驶导弹驱逐舰远赴南太平洋，配合“580”洲际导弹发射，执行回收护航任务。1983年，他被提升为水警区参谋长。赖小鹏在海岛、舰艇工作20年后，于1986年调入北京海军某部任研究员，将舰艇部队的实践经验和军事理论紧密结合，进行深入细致的研究，于1988年写出了《我国应尽快着手研制航空母舰》的论文，受到军委领导重视，其论文在军委办公厅主办的《军事情况研究》上转发。他成为我国最早倡议建造航空母舰的学者之一。
　　“为做好革命工作，要勤奋学习，永不满足，永远向前”
　　赖传珠将军参加革命38年如一日，始终孜孜不倦，勤奋学习，为后人树立了光辉的榜样。他身边的工作人员怀着敬意告诉小鹏，首长天天读报，已养成习惯，他把报纸看成是每日不可缺少的精神食粮。每天的《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和《前进报》，他都要看。凡是重要的社论、评论、文章，对部队建设有指导作用的，都立即指示有关部门通知部队学习。他亲自剪贴报纸，保存的“长征途中、抗战和解放战争时期的日记、学习笔记、生字本及学习过的书籍和油印教材中，就可以看出他一贯好学上进、刻苦钻研的精神。父亲从长征出发的第一天，直至海南岛解放，历时15年，基本上坚持天天写日记。1987年，这部在10年动乱中由母亲千方百计深藏的60万字《赖传珠日记》，得以出版面世，具有十分重要的史料价值，这是父亲对军史资料的重大贡献，为我们后辈留下的一份丰厚的精神遗产。”
　　“青年人要不怕吃苦，要以艰苦朴素为荣”
　　 “父亲始终保持和发扬了老红军艰苦朴素、勤俭节约的优良传统。 在生活上，他从不过高要求，有什么穿什么，有什么吃什么，处处以身作则。他教育我们不要忘记过去，富日子要当穷日子过，青年人不要怕吃苦，要以艰苦朴素为荣。
　　“父亲逝世后，妈妈流着热泪告诉我，爸爸对衣着向来不讲究，他穿的衬衣、衬裤、袜子等，总是破了又补，补了又穿，不到实在穿不得的程度，决不丢掉。他生前天天用的一个公文包，是解放战争中的战利品，用了近20年，修理了好几次还在继续使用。在饮食上，不管好坏东西，只要端上桌子，总能吃得津津有味，从来不说这好吃，那不好吃。”小鹏说着，从书房里拿出两本影集，影集里装满了拍摄的赖传珠将军遗物的照片，其中就有打了多处补钉的衬衣、衬裤、袜子、床单，和经过多次修理的破旧公文包的照片，遗物原件都已捐献给南昌烈士纪念馆和盐城新四军纪念馆了。
　　“爸爸一贯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对亲属和子女严格要求，不搞特殊化。小鹏回忆说，“爸爸对我们既慈爱又严格，从小教育我们不搞特殊化。组织上为爸爸配了小汽车，我们没单独坐过。我们从小就步行上学，长大了骑自行车。连妈妈也从不‘沾’爸爸的光。妈妈在铁道部工作初期，因身体不适，也偶而坐过爸爸的车，不过总是自觉地向车辆管理部门交纳车费。妈妈后来担任铁道部人事局局长、教育局局长、劳动工资局局长、干部部部长和政治部副主任等职，也有公车接送。我爱人破过一次例，她在军事博物馆工作，一次要把别人捐赠的一支手枪带到军博去，因为乘公交和骑自行车都不安全，经妈妈允许，搭乘了妈妈的公车。
　　“爸爸从我们兄妹上中学起，规定每月写两次思想汇报，检查思想、工作和学习情况。我在北京101中学上学时，爸爸工作那么忙，还抽空参加家长会，了解我的学习情况和在校表现。有一次，他从班主任老师那里得知我淘气打架，回来就严厉批评我，限期改正。每逢假期他亲自主持家庭会议，听取我们兄妹的汇报，表扬好的，批评差的。这对我们思想素质、人格品德的提高，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爸爸一生，勤奋工作，淡泊名利，高职低就，视为平常，这在党内军内有口皆碑。1955年中共中央军委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将官授衔，爸爸在总干部部负责授衔的具体工作。为顺利做好授衔工作，他提出自己可以授中将衔，后来军委领导干预，给他授上将军衔。这些经历事例深深地影响我们，成为我们的榜样。”
　　“关心同志无微不至，关心他人胜过自己”
　　 “我听爸爸的老战友、老部下说过‘赖传珠同志，关心同志，爱护下级，脑子里时刻想着部队’。长征爬雪山、过草地时，红五团在松潘担任警戒、掩护任务，战斗了几天，部队携带的粮食全吃光了，哪里也找不到吃的东西。这时，赖政委叫我们把他唯一的骡子杀给战士吃。我们考虑，他的伤口还未完全恢复，还患有严重的肠胃病，没有了骡子怎么能行军呢！决定宁可挨饿也不杀。后来，他下令非杀不可。结果骡子杀了，分给团部和机枪连的同志们。他背着背包，和战士们一起一步一步地走过了雪山、草地。
　　“同志们说‘赖政委对自己很刻苦，对同志却非常关心’。上世纪60年代，一次，公务员王奎年爱人来队探亲，赖政委交待部下李德绵说，‘小王爱人带的粮票如果不够，就把我的粮票给他，一定要让来队家属吃饱’。他了解到炊事员战志成家人口多房子小的情况后，就亲自打电话请有关部门帮助解决。”
　　“人上了年纪，哪能没有一点病，活着一天，就要为党和人民多做些工作”
　　 “父亲有高度的革命事业心，工作一贯雷厉风行，朝气蓬勃。一件事情没有做完，没有做好，他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他那种不知疲倦、忘我工作的精神，使人非常感动。长期以来，他的身体不好，许多老战友都劝他注意身体，好好休息，他总是说‘人上了年纪，哪能没有一点病，活着一天，就要为党和人民多做些工作’。
　　“从1950年起，父亲先后患了高血压、心脏病、糖尿病等多种疾病。他与病魔顽强斗争的乐观主义精神，永远值得后人学习。每天清晨，他迎着朝阳在院子里锻炼身体。散步时，总是快步行走，越走越快。他说，不怕有病，就怕失去向疾病斗争的勇气和信心。1965年下半年，爸爸病情加重，卧床不起，看到别人为他着急，他反而鼓励大家‘你们不要着急，我的病一定会好的，我还要为党继续工作呢’！”
　　采访结束时，赖小鹏同志表示，要永远牢记父亲的嘱托，进一步做好新四军历史的研究工作。2009年军部分会出版了《回顾新四军军部》，今年要做好《我的父亲母亲》一书的组稿、审稿和出版工作。同时，他打算将父亲留下的一批在河网地区作战的战役、战术工作总结、报告和演讲稿等，进行认真研究整理，拟出版一部《赖传珠军事文选》，为传承铁军精神作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