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江抗”的战斗精神励后人

1952年10月17日，作者在安东市郊山沟里参加追悼大会，悼念抗美援朝战斗中牺牲的战友

      以36个伤病员为骨干组建的新“江抗”成立70周年了。我回忆在该部队3年7个月的战斗实践，切身感受到无数牺牲和幸存的战友用勇敢、智慧和血汗培植的战斗精神、战斗作风，随着战争的发展，凝结成为英勇善战的优良传统，导致取得一次次战役、战斗的胜利。也正是浓郁的传统氛围，熏陶我和其他战友锻炼成长。现追记下来，以慰先烈励后人。
      1948年6月，我调到当时番号已改为华东野战军第一纵队二师四团的二营六连当指导员。第一次战斗是豫东战役第二阶段的邱屯战斗。二营以四连为第一突击连，因爆破班失事，连长陆万良当场牺牲，一时陷于混乱。第二突击连的六连副连长林宁果敢地指挥二排另辟突破口，在两声震天的爆破巨响后发起冲锋，从刚炸开的缺口翻进大圩子，以排子榴弹轰击敌人。营教导员袁辉南即挺身而起，我也紧跟他赶到突破口。林副连长一见教导员来到，激动地说：“教导员这样英勇，我决不充孬种！”在他俩指挥下，六连歼敌一个营部和一个多连，俘敌近300人。接着攻打王老集，守敌为黄百韬兵团一个团加两个连。六连奉命从西南角突破，占领了西南角突出部几间茅屋，而敌人紧缩在正面小圩子里，以大瓦房、高围墙、高碉堡作制高点，以轻重机枪和掷弹筒火力封锁通道。在相持不下的情况下，袁教导员与林副连长从夜间挖出来的交通沟摸出去观察地形，然后由副连长带领九班还剩下来的正副班长和一老一新两个战士摸上去，连续拉响4包炸药，全连就从这4个爆破口杀进去，占领全部小圩子，抓了近200名俘虏。
      淮海战役发起，我任二营副教导员，见四连第一次突击下来只剩16名战斗人员和14名炊事勤杂人员，便要他们跟在营部后面行动，利用时间休整补充。至1948年底，四连已整补成114人的连队，受命攻击夏庄西北角子母堡群，为总攻包围圈内杜聿明集团作先期准备。我与四连干部、战士一起观察从夏庄伸出来以母堡为中心周围十几个子堡相环绕有百米方圆的子母堡群，讨论了攻打的方案，并在阵地后面进行两次模拟演习。1949年1月4日夜战斗发起，爆破小组偷爆成功，突击排冲进子母堡群，连长陆玉才率后续排紧跟上去挖掉母堡，占领通往夏庄的交通沟道口，切断敌人退路。我们采取了战前商定的突爆合一战术，逢堡就爆，爆了就突，将30包炸药统统炸光。拂晓前，六连进子母堡群，将四连替换下来。经清点，四连96人参战，伤亡50人。
      1949年1月，全军统一整编，我所在部队改为人民解放军第二十军五十九师一七五团。渡江战役中，二营的任务是在扬中县二郭子港到东兴港一带夺取滩头阵地，为全团开辟通路。因教导员负伤去后方，我代理教导员职务。根据团首长指示，我与营长、副营长多次观察对岸地形，采访船老大，参加水上练兵，一起研究这场登陆战斗，提出了“船船突击，人人突击”的战斗口号，并在全营统一思想。
      1949年4月21日夜10点35分开船，最先靠岸的是四连九班一条船。船还没有抛锚，迎面敌地堡抛来两颗榴弹在舱板上爆炸，两个战士带花，一个战士耳朵震聋。九班长陈怀欣就在爆炸声中带突击小组登岸，打出一排炸药榴弹（榴弹外壳包上炸药），乘着爆炸烟雾扑上地堡，制服了敌人，把一面红旗插上地堡顶。江胜武营长亮出手表看，是10点45分靠岸，10点50分插上红旗。已调任四连连长的林宁在船靠岸时，抢先冲上岸，被敌人榴弹炸倒，后来牺牲在后方医院里。
      我随营预备队六连行动。离岸两三百米时，我发现六连3条船和机炮连1条船被水流冲到登陆点的下游去，就连忙对同船的六连政指高瑞和说：“要准备猛扑，不能指望跟进！”他立即发出“准备突击”的命令。这时，敌人打出了照明弹，圩埂上的砖头碉堡借照明弹亮光向我船猛烈射击。我船上挺身站出二班机枪手丁长宝，他双手端住机枪，左腋夹住枪把，对准碉堡猛烈扫射。碉堡火力被压住，船前进得快了。战士们都一手握枪一手提榴弹，等待着登陆冲击。不料敌一梭子机枪子弹从左侧飞来，丁长宝被击中倒在船头上，鲜血从他太阳穴里冒出来，染红了机枪和舱板。我心里万分悲痛，忽见他的机枪口火光一闪，两发子弹飞向敌岸，他嘴里也吐出最后一口气，伏在血泊中。高瑞和政指高呼：“为人民服务就看现在！共产党员要做渡江英雄！”前舱那个船老大也迅速把锚抛到岸上，呼喊“同志们冲啊，逮活的！”二班战士不等跳板铺好，一个个跃上芦柴滩，在二班长指挥下，很快占领了一百多米的圩埂。高瑞和政指在冲击中负重伤，送到后方医院后牺牲了。
      抗美援朝战争爆发，一七五团赴朝参加了第二、第五次战役和三八线上的阻击战。1951年5月22日，志愿军总部决定结束第五次战役，主力回撤金城地区休整。可“联合国军”总司令李奇微玩弄磁性战术，我军进攻他后退，我军后撤他发动“闪击式”进攻。6月15日，我二营受命防守鸡雄山以东新木洞以西约三至四公里宽的正面。这时，二营已连续行动两个半月，很疲劳，减员也多，营长、副营长因病去后方，副教导员陆玉才阵亡，营指挥所只剩我一人。怎么来指挥全营顶住敌人进攻呢？
      面临严峻的战局，我将军事、政治工作捏到一块，通过发扬军事民主，定出我们的对策。指战员们比较一致地认为，敌军掌握制空权，武器装备占优势，其各兵种白天很放肆，我们必须扬长避短，每天深夜派出侦察小分队，牵制和袭扰敌人，打乱其部署。万一局部阵地失守，要乘敌立足未稳之际，以机动兵力于夜战中夺回。二营上下就以这样的对策，一个月中毙伤敌272名，坚守到7月16日将阵地移交给友邻部队，才撤下来休整。
      回顾从中原大地打到三八线两侧的战斗历程，我真实体验到这支由新“江抗”发展壮大的英雄部队，其优良的战斗传统代代相传，威力无穷。正是这种英勇善战的优良传统，为一七五团在三年解放战争中写下光辉而沉重的史册：全团投入战斗32次，歼敌35615人，缴获了可装备两个步兵团及两个重炮营的武器，涌现了329个英雄模范单位，33名战斗英雄，766名人民功臣和64名模范人物。同时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牺牲与负伤33645名指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