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1941年参加革命,1946年3月开始做机要工作的,那年20岁。1945年秋,上党战役、平汉战役后,我们的部队驻扎在河南沁阳县。一天旅政治部姚主任找我谈话说:“我们想调动你的工作,去旅机要室当机要译电员,那个部门工作很重要,对政治及文化水平各方面要求都很高。”我说:“我不够条件,恐怕难以胜任。”他说:“我们都了解过了,你符合条件。”我即表态服从组织安排。于是就办理手续去机要室报到。机要室主任刘海棠向我介绍了机要工作的特点和纪律,强调了这一工作的重要性,要求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有任务随到随办,不能拖延;保密要求做到守口如瓶;实行二人同行,私信公开等制度。同时向我介绍了另外两位机要员,一位是曹永廉,另一位是我的老乡闫兴安。从此之后,我们就在一起共事。我先学基础知识和练习基本功,很快就掌握工作要领,能单独进行工作了。
通人性会防空的军马
1946年7月第一次陇海战役,我刘邓大军一举消灭敌人两万有余,完全彻底地歼灭川军一个军,活抓了军长赵锡田,取得很大胜利。就在这次战役中,有份急电要送给首长阅看,可是首长不在司令部,就决定派我快马加鞭把急电送往前沿指挥所,我很快完成了任务。但在返回途中遭遇敌机扫射,当敌机俯冲下来向我扫射时,军马奔驰向前跑到一个土沟里自动卧下,我躲在马的后边,敌机一时失去目标,但仍穷凶极恶地乱扫射了一阵后才飞走,我和马都毫发无损。家里的同志正在为我着急的时候,我和马都安全地回来了。我向他们讲述了路上遇敌机扫射时马的表现。还是在这次战役中的一个晚上,十点钟左右,有一份重要电报必须尽快送往前沿阵地指挥所交给旅一号首长。这次又叫我骑着那匹马去送。临走前我准备了火柴和揉搓好的纸,若万一遇到危险情况可立即烧毁文件。我骑在马上,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朝着目的地前进,忽然发现前面远处有光亮,在继续往前走的时候,马突然停步不走了,它用右前蹄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刨。我知道它这是在给我提供信号,我连忙定神观看,啊哟!是敌人用树枝扎的“鹿砦”,边上点着一堆一堆火,还有几个哨兵在转悠。我感到情况不妙,赶快调转马头就往回跑。敌人哨兵发现了即向我开枪射击,子弹从我头顶、身边嗖嗖地飞过。我跑了一段路之后,停下来辨别方向,绕道找到了指挥所,把电报给首长阅后签了字,就策马返回司令部,报告完成任务的经过。战友们说:“你真命大,两次危险都闯过来了。”事后想想我还真该感谢那匹通人性的神奇战马。
声东击西连克数城
1947年春节前,我们部队进行休整练兵,为新的战役作准备,同时放出消息“消灭敌五军过新年”。敌人信以为真,在驻地抢修工事,准备和我军打阵地战。我军避实就虚、出其不意,于大年初一从另一方向向敌人发起攻击,一举攻克成武、单县、巨野及嘉祥等多座县城。当敌人发觉上当时,我们已胜利凯旋向豫北进发。敌人不甘心失败,用飞机在我们头顶上盘旋扫射,这时我正走在开阔地上,我快跑了几步,躲在一个坟堆后面与之周旋,它朝我打的时候我跑到背面,它扫射了几个来回才飞走。我站起来抖抖身上棉大衣上的土,只听得哗啦啦的响声,低头一看是飞机上打下来的子弹头,我又惊又喜地跑着去找部队,见了同志们,通信员小巩惊讶地说:“哎哟,你大衣上怎么出来好多棉絮呢?”有同志说:“好危险呀,这是子弹打穿大衣带出来的棉花,没伤着,你可真命大呀!”
攻克汤阴活捉孙殿英
1947年3月23日至5月28日,我晋冀鲁豫野战军在刘邓首长的指挥下展开了豫北攻势,共歼敌40950人,先后打下汲县、淇县等县城。汤阴守敌孙殿英依仗坚固的地堡和城防工事,负隅顽抗。我军采用坑道作业,从四面挖地道到城内。然后用炸药同时爆破,敌人全都缴枪投降。孙殿英是个大麻子,为了不让他跑掉,就把所有麻子都集中起来辨认。一个伙夫耐不住了,出来指着一人说:“他就是孙殿英!”孙就这样被活捉了,一年后病死于狱中。蒋军第二快速纵队,凭仗是全部美式装备的机械化部队,从新乡北上增援汤阴守敌。行至汤阴南滑县一带,就被我军包围了。此时我破译了敌人一份电报,电文是“鼓励将士固守,已令空军配合,定能歼此敌。”我立即将破译电报送给旅首长。我军提前于当晚发起总攻,将敌第二快速纵队全部消灭,司令李守正被活捉。我军文工团编成快板词:“汽车没有火车快,火车没有飞机快,快速纵队真正‘快’,没有牛车跑得快,一天走了三十里,陷进泥坑出不来,我军重重包围住,干净彻底被全歼,活捉司令李守正,军民欢呼唱凯旋。”
战胜困难 坚持到底
1948年5月初,我从一分区调到皖西军区司令部机要室二科任译电组长。此时形势日趋紧张,生活更加艰苦,有一次在霍山的诸佛庵遭到小股敌人突袭,人员虽无伤亡,可我的马被打伤落入河中,马褡子、行李、备用文具、日记本等全被水漂走了。从此以后,我晚上无被子盖,只得钻稻草窝。更艰苦的生活、工作还在后面呢。衣服脏了没有换洗的,夏天把衣服在河水边洗好,晒在岸上,人露着头躲在水里等衣服半干再出来穿上,大伙还风趣地说:“我们是大别山上的‘白毛男’呀。”有时一天吃不上一顿饭,为防备敌人的侵扰,经常宿营在树林里,最紧张的时候住到了岳西的鹞落坪(只能落下鹞子的坪地)和舒城的猪头尖(现改叫万佛山)山顶上,忍饥受饿好几天。有时饿得受不了就到水沟里捞些小虾小鱼,山上采些毛栗子用石板当鏊子烤熟后充饥。除生活十分艰苦之外,工作也非常艰难。那时电报很多,白天还好办,晚上就更难,蜡烛用光了就用小油灯,有时还用松明枝照亮。铅笔用剩一小节,就套在竹筒上继续使用,纸张反复使用。军区政治部主任何柱成看到我们在缺笔少纸条件下工作,就批了六块光洋让买办公用品,大家高兴得手舞足蹈。按照规定机要员有夜餐费,但是很难吃到夜餐,有的同志夜里工作饿得晕趴在桌子上。我有一次送电报给彭涛政委阅看,就在椅子上睡着了,政委把我喊醒时,晕得站不起来,可是大家不仅没有任何怨言,反而有坚定的信心和乐观情绪。我写了一首打油诗:“昂然力持大别山,风餐露宿湿征衫,缺衣少粮浑不怕,只为渡江搭跳板。”我军在全国各战场屡战屡胜,捷报频传,大别山周围的敌军陆续外调,形势很快好转。军区司令部从岳西山里转移到舒城九井、河棚一带。我们离开岳西时心里十分留恋那个青山绿水的小山村,我顺口哼了一首打油诗:“绿竹丛丛绕鱼塘,数间茅屋一村庄。门前鹅鸭呱呱叫,屋后流水潺潺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