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定格在1997年6月30日下午。雨,淅淅沥沥的。
16时30分,港督彭定康正式告别港督府,举行降旗仪式。苏格兰风笛曲《我的家乡》,声调黯然。彭定康在乐曲声中努力地笑了一下,他的三个女儿在一侧掩面失声。在港督府最后一次低沉的日落号声中,湿湿的英国米字旗落下旗杆。彭定康从港督副官手中接过了那面英国国旗,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神色。
7月1日零点整,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乐队奏起雄壮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中国国旗和香港特区区旗一起徐徐升起。
在这一刻,照相机、摄像机不停闪光;在这一刻,香港会议展览中心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也是在这一刻,在场的无数双噙着泪花的眼睛都在说话:漫长的回家路如今游子终于归根!
在此之前,中国政府作出了庄重承诺:
“一个国家,两种制度,港人治港,高度自治。”
中国政府严格按照中英协议和《基本法》,除了国防、外交事务外,中央没有干预香港的任何内部事务。一切以香港人民利益、香港经济发展为重的香港特区政府,在“迎击金融风暴”、“经济转型”、“战胜SARS”的各项“变幻风云”中,一直担当着“趟地雷阵”的职责。
回家十年的香港,风雨沧桑,危机一次次考验着香港政府和香港市民,也一次次考验着香港的大后方——中国大陆。香港政府凭着有效的政策及灵活的应变能力,将损害减到最低,一次次转危为安;日益强大的大后方,也激励、鼓舞了香港民众对祖国的无限信心。香港与内地,真正进入了相辅相成、共同繁荣发展的好时期。
香港人津津乐道自己生活的这个城市是国际金融、贸易、信息和旅游中心。香港回归祖国10年,其“中心”地位不但没有改变,反而有了加强。香港的优势依然存在。
金融风暴登陆:黑云压城城不摧
“回家”的日子 :崭新的开始
1997年10月,大多数香港人还沉浸在庆祝回归的喜庆气氛中,丝毫未感受到亚洲金融风暴逼近的迹象。那个时候,不少香港人还尚未从1987年香港“股灾”梦魇的余悸中恢复,未料到,又一个黑色星期一即将降临。
金融风暴登陆香港。似乎从一开始,它就势如破竹,无法抵挡。10月20日,香港股市开始下跌。10月21日,香港恒生指数下跌765.33点,22日下跌势头继续,下跌量增至1200点。23日,对于港元前景的担忧使香港银行同业拆借利率节节上扬,21日仅为7%左右的隔夜拆息一度暴涨300倍。在这种市场气氛下,港股连续第四次受挫,一路从高空摔下,下跌达10.41%。
面对这样风雨满天的局面,时任香港特区财政司司长曾荫权代表政府在媒体发言,“我不认为这是股灾。香港基本经济因素非常良好,股市下跌主要是受到外围因素暂时投机影响,投资者不必恐慌。”
特区政府强有力的干预措施取得了收效,连续4个交易日大幅下跌后的香港股市,在24日这天终于强力反弹,起死回生。恒生指数上升718点。27日,曾荫权再次重申:“香港现行的联席汇率制度不会改变,在这次活动中受损失的只会是投机者。”
话虽如此,但全球各地股市形成恶性循环式的普遍狂跌,香港股市亦无法幸免地经历了惨烈的震荡:28日香港恒生指数又狂泻1400多点,跌幅达13.7%,全日最低达8775.88点,以9059.89点收市,下跌点数创历史之最。
在这至关重要的时刻,特区政府主动出击,力挽狂澜。在中央政府的坚定支持下,特区政府当机立断,打破自由市场经济政府不干预的所谓“常规”,动用1100多亿港元的外汇基金,入市收购部分本地股票,捍卫香港股市,捍卫联席汇率制度。特区政府展开了惊心动魄的股市保卫战,最终成功击退了炒家们的疯狂沽售。当恒生指数被推高1200点落定于7828点,8月的恒指期货最终以7851点结算时,曾在泰国、马来西亚屡屡得手的炒家不得不认赔离场。
面对资金严重缩水的股民和香港投资者,特区政府以退还税收等方式纾解民困。总额达85亿港元的退税,惠及125万纳税人。
回首香港这段最困难的日子里,中央政府的援助之手一直没有松开过,每次转身,都可以看到中央政府支持和信任的目光。她努力让人民币汇率始终保持稳定,这可说是香港战胜金融风暴的最有力后盾。旅游业是香港最早从金融风暴中“醒来”的支柱产业,中央政府又放宽访港游客限制,增加访港游客名额,让香港人切切实实地感受到来自祖国的关怀和温暖。
1999年第二季度,香港经济终于结束了连续5个季度的负增长,取得1.1%的增长。拐点出现了,香港走上了复苏之路。2000年,香港经济增幅高达10.5%,是13年来香港的最高增长率,也是亚洲乃至全球的最大增幅。以总量计算,2000年香港创造的货物和服务已超过了1997年金融风暴前的水平。
2005年香港经济增长了7.3%,经营和综合项目自1998年以来首次出现盈余,已经完全走出了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的阴影。
母亲的礼物:CEPA
亚洲金融风暴的余震在慢慢平复,但香港的经济在全球气候的影响下仍显得脆弱。
2003年,中国政府送给香港一份“大礼”——CEPA,中文名字叫做“内地与香港关于建立更紧密经贸关系的安排”。
这是一份承诺,中国政府给予香港“早于世贸、优于东盟”的承诺:内地与香港从2004年1月1日起开始实施货物贸易和服务贸易自由化,包括内地将对原产香港进口金额较大的273个税目的产品实行零关税;内地将在18个领域进一步向香港企业和香港居民开放服务业市场等具体措施。
用香港媒体的话来说,CEPA “不啻于内地另一次改革开放”。
2000年的香港,经济强势反弹,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的冲击似乎一步一步地远离。然而世界经济大气候的低迷,让刚刚复苏的香港经济,在一年之后再次陷入低谷。中国加入WTO,从前驰骋内地的香港中介优势还在不在?
一时间,香港人都忧心忡忡。2001年11月,时任香港特区行政长官董建华在赴京述职期间,正式向中央领导人提出两地建立更紧密的经贸关系的构想,当即得到支持。
2002年初,在中央领导人的指示下,两地开始了长达一年半的磋商:三次高层会议、十多次高官会议,涉及领域广、部门多,既要考虑香港的最大利益,又要符合世贸规则,还要顾及对内地可能造成的冲击和第三国或地区的反应等。
2002年11月13日,时任外经贸部部长的石广生在中共“十六大”记者会上表示,内地与香港更紧密经贸关系安排的磋商进展顺利,商讨并没有遇到任何障碍,已经有了实质性的进展,估计整个商讨2003年会有结果。港报报道,这是中央首次就CEPA订出大致时间表。这,对于所有期待已久的港商而言,无疑是一颗“定心丸”。
2003年6月16日,香港特首董建华正式宣布CEPA月底签署的消息。2004年1月1日起,CEPA正式生效。
尽管今年的数据尚未公布,但截至2006年5月31日,自2004年1月1日香港CEPA实施以来,内地共进口香港CEPA项下受惠货物总值近6亿美元,税款优惠4亿多元人民币。2004年至2007年2月份,仅深圳口岸,就进口香港CEPA项下受惠货物共9007票,受惠货值2.7亿美元。香港的经济也终于迎来了真正的春天:2004年经济增长率转负为正,达到4.7%,2005年、2006年保持稳健的增长速度,增长率分别为7.1%和6.5%。
与香港签订CEPA,只是第一步。CEPA是一个开放性的协议,相互间的开放还在不断进行中,CEPA的内容也在增加和充实中。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一步一步走下去,目标就不遥远。
抗击非典:与恶魔的“生死时速”
3月的香港,本该是百花葳蕤的季节,未曾料到,2003年的3月,这颗美丽的东方明珠却横遭来势凶猛的病毒之灾。当“非典型肺炎”这个新名词刚刚见诸媒体时,病魔的黑翅已扇及香港的“白衣天使”。
3月中旬的4天里,香港威尔斯亲王医院的医护人员中有26名医务人员出现非典型肺炎症状,此后陆续又有291名香港医务人员感染病毒,其中包括感染前始终操劳在抗病一线的香港医管局行政总裁何兆炜。与此同时,屯门医院男护士刘永佳、肺科内科医生谢婉雯,联合医院病房助理邓香美,皆因感染非典病毒,不治殉职。
此外,还有更多的香港市民陆续感染非典。
面对非典恶魔的侵袭,特区政府强势出击,迅速加强协调统筹:第一时间向立法会申请增拨资源,用以加强控制感染和治疗;全面展开宣传,提高市民预防非典意识;卫生署加强疾病监察系统,控制病毒扩散;医院管理局统筹各医院加强预防措施等……
“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则百姓亲睦。”孟子的话,就是香港遭遇非典时万众一心、同舟共济的实景。
危难之际,香港义务工作发展局发出紧急招募“义工”通告,仅仅4天,就有1800多人自愿报名参加。香港中华厂商联合会拨款200万元支援社会抵抗非典,并联同香港纺织业联会及其他团体赶制5万件保护衣,以解决医护人员保护衣短缺问题;旅行社免费招待奋战疲劳的医护人员去泰国旅行;报纸上每天都有感人至深的话语向医护人员致敬。
在全国抗击非典斗争第一线考察工作的国家主席胡锦涛向时任特区行政长官董建华表示:“中央政府高度重视广大香港同胞的福祉和健康,十分关心香港非典防治工作,全力支持和帮助香港夺取同疫病斗争的胜利。”内地和香港有关部门在疫情通报、疫病防治经验交流等方面迅速建立了有效的合作机制。
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曼谷出席中国——东盟领导人特别会议时表示,中央政府高度关注香港特区的非典疫情,中央政府决定向特区无偿提供一大批口罩、眼罩、防护服等医护用品。不到10天,中央政府支援香港的第一批医用物品顺利运抵香港,并很快下发各医疗部门。
著名作家金庸说,香港战斗在“抗炎”第一线的医生、护士们是“今日的侠士与女侠”。其实,在与非典病毒展开“生死时速”的赛跑中,同舟共济的又何止医生和护士!整个香港,整个中国,在这场赛跑中,都全力以赴,才一起赢下了这场艰难的战役。
最美女人花: 陈冯富珍
2006年11月9日,瑞士日内瓦。
陈冯富珍,微笑着,走上了世卫总干事宣誓就职台。那一刻,她,成为首位华人的世卫组织掌舵人。在这之前,她头上其实早已戴上了多个“首位”的桂冠:首位女性香港卫生署署长、首位进入世界卫生组织的香港公务员、首位获中国政府推荐竞逐联合国组织最高领导人的女性。这个来自中国香港的候选人,正如一朵女人花,在全世界面前,灿烂绽放。
事实上,一个中国人当选为一个重要国际组织的执行官或者是负责人,自1971年中国在联合国恢复合法地位以来,这还是历史上的“头一遭”。
微笑的陈冯富珍走上宣誓就职台的那一刻光芒四射。微笑的背后,是她自己卓越的能力和丰富的医学经验,而中国政府的高调全力支持,也是她过关斩将、最终在世界级的顶尖高手中脱颖而出的重要砝码。
温家宝总理曾“毫不忌讳”地为她“拉票”:“我给世界各国领导人发了专门的信函推荐陈冯富珍女士,在这次亚欧首脑会议期间,我同亚欧领导人会晤的时候,都专门谈到她的事情,介绍她的情况,希望各有关国家对于她的竞选给予大力支持。”
吴仪副总理也曾向她面授机宜:当个好“说客”,不要总是摆出“铁娘子”形象,要有一个比较温柔的一面。
或许,许多年后陈冯富珍回首自己的人生道路时,她一定会发现2003年突如其来的非典对她的重要意义。正是非典,让她走进了公众的视线。而这位温文尔雅的女士用丰富而坚实的医学经验、足够的信心和耐心,果敢地承担起抵御非典的责任。赢得了“铁娘子”之称的她,作为一名女性官员,沉着、果敢、细腻,带领香港这个城市走出了非典阴影。她也由此成为目前负责全球抗击禽流感国际合作事务的核心人物之一。香港暴发禽流感期间,陈冯富珍果断向特区政府提议杀尽全城的鸡,有效地阻止了H5N1禽流感病毒的传播。
《香港商报》在一篇题为《迈向国际舞台的漂亮一仗》的时评中这样写道:“陈冯富珍的成功给人们以启示,香港回归祖国,非但没有削弱香港的国际地位,反而大大增强了香港的国际影响力。香港与祖国紧密相连,组成了一个命运共同体。”
“作为世卫组织一名成员,我的工作准则在过去和将来都是‘公平、公正、不偏、不倚’。”陈冯富珍这样说。代表了中国,代表了香港,走上宣誓就职台的她,不仅仅只是“连接中国与世界卫生组织的红丝带”,还要履行她的竞选政纲——建立全球卫生讯息中心,加强全球讯息的流通。
1997~2007,整整十载。
十年的每一个节点,人们都可以发现,香港走出的每一个步伐,都备受关注——她的祖国母亲,无论什么时候,都在注视着她,呵护着她。
历史的倾斜,时代的选择,甚至是变化着走向的水流和或大或小的风,都在影响着这艘启程十年航船的行进速度。只是,航线不变,追求不改。她很清楚,她的方向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