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问也算是一个爱书人。有很长一段日子,我把藏书看成是一种乐趣,书越买越多,每次搬家、换办公室,都被一捆捆沉重的书折腾得死去活来。在楼价昂贵的今天,单是如何放置这些有增无减的书籍,便要大费周章了。
我在年轻时候,一直有想坐拥书城的强烈愿望。其实藏书不等于真正拥有书,因后者注重的是阅读。只有读了书,才可说拥有书或占有书。明白了这个道理后,才不会本末倒置,也不会拘泥于藏有多少书,而是自己读了多少书。清人张潮的“凡事不宜刻,若读则不可不刻”,则是人到中年的我的座右铭。有一次,我在市委宣传部的推广阅读计划的开幕式上,曾作了以下的讲演:
人生苦短,知识无限。人生有两部大书,其一是人生的书,其二是书本的书。人生的书大抵因缘际会的多,较难捉摸。书本的书,全靠一个“勤”字。过去我在美国进修,在纽约一华文报章兼职,主编一个《书林》周刊,忽发奇想,希望知道一个人穷毕生之力,最大限度可以阅读多少本书。后来我终于在大学图书馆翻到了一个纪录,说是俄国一位叫做鲁巴金的人,他诞生于1862年,逝世于1946年,活了84岁,他毕生阅读了25万本书,写了49部长篇学术著作和280本科普读物。他把阅读当作吃饭睡眠一样,是生活不可缺少的部分,每天与书为伴。鲁巴金把阅读每一本新书当作结交一个新朋友,既兴奋又新奇。日子一久,他的“朋友”遍天下。一个人,如果每天腾出一点儿时间读书,那怕是一个小时,持之有恒,日积月累,毕生所读的书必是十分可观的。
培养读书习惯,不妨从自己喜爱的书先读起。美国知名学者唐德刚教授自称是“靠三折九扣书起家”。所谓三折九扣书,照唐教授解释是三折后再打九扣,乃泛指特价书。如《三国演义》《红楼梦》《金瓶梅》、四书五经等等,甚至《麻衣神相》《六祖坛经》,无所不读,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杂家。后来,哥伦比亚大学聘请他讲授“中国目录学”,他这个“杂书家”便大派用途。阅读的最高境界是什么?某次我在著名作家茹志鹃上海的寓所看到画家赖少其给她写的两个字:“煮书”。这两个字是从佛经的“煮经”剥来的。意喻读书还不够,好的书不妨一读再读,读个滚瓜烂熟,倒背如流。这也可以说是“精读”,把一些经典著作选作精读的范本,时不时重读一次,则受用无穷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