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7期●缅怀篇●

管司令住在我家

作者:杨 询


1943年11月初的一天下午4时左右,管文蔚司令员率领新四军苏中军区部队一部约800余人,来到海南区周济乡周家庄(今海安县城东镇南屏村)宿营,管司令就住在我家。

日伪军正对我根据地进行大规模秋季“清乡”。管司令是率领部队抓住日伪军后方兵力单薄的弱点,狠狠打击了敌人后经过周家庄的。

那时,我读小学四年级,放学回家,走到家门口,见有两名持枪士兵在堂屋门前两旁站岗,我背着书包准备进家,站岗的士兵问我是哪里人,到这里来干什么。我回答说,我是从学校放学回家的。屋内坐着一位军服整洁、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中年军人,他听到门口士兵和我问答的话语,边看文件边说道,老乡家的小孩子放学回家,快让他进来。

我进入屋内,看到桌上放了几叠文件,还摊着一张地图,靠西板壁地上铺了用稻草垫着的地铺,上面铺着一条淡黄色的毛毯和叠得很整齐的灰色布被子,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位20岁上下、身上挎短枪的警卫员。那位首长问我在哪里读书,读几年级,学校教哪些书等,我一一作了回答。我还告诉他,我们四年级以上的学生轮流在学校东边的桥头站岗,检查来往行人的通行证,还在黑板上写字教行人识字。敌伪“扫荡”时,老师带领学生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还坚持上课。他听了脸上露出了笑容,连声说:“很好。”

我把眼光集中在地铺上,心想,父母为什么不让出西房间给他住呢?我立即向厨房走去,祖母、父母都在厨房里说着话,说的正是首长坚持睡地铺的事情。下午队伍一到庄上,全庄的人都知道来的是新四军,家家都打扫屋子,欢迎队伍住下来。几位军人在区、乡干部的带领下,到我家从屋子内外直到后院,看了又看。看完后走了,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两位军人以非常客气的口吻告知我父母,有一位首长要住在我家里。我们全家人都表示欢迎,并且立即动手收拾西房间。不一会儿,一位戴眼镜的军队首长,由区、乡干部和几位军人陪同来到我家,并有两名战士肩上扛了两捆稻草,还牵来一匹枣红马,戴眼镜的首长和我家人打招呼:“老乡,打扰你们了!”饲养员将马牵到后院内,拴在桑树上喂料,两名士兵将稻草放在屋子西板壁下解开打地铺。我的父母向在场的区、乡干部和部队首长说:房间已经收拾好了,请首长住到房间里。戴眼镜的首长说,部队全部睡地铺,我们习惯了。祖母坚持请他住到西房间里,他十分和蔼地对我祖母说:老太太,已经打扰你们了,我们新四军有严格的纪律,不能增加你们的麻烦,谢谢你们!乡长也帮着祖母劝说,但戴眼镜的首长仍坚持睡地铺。在旁的一位军人说,这是我们新四军的传统,你们不要再客气了。

在我家东边一户农家的后屋里,部队设立了司令部。听我的小伙伴说,他家后屋里墙上挂满了地图,还架设了电台。一会儿就有军人到我家去,走到门口,都要喊“报告首长”。

吃晚饭的时间到了,警卫员用一只大茶杯盛了一杯青菜掺和的小面疙瘩,加一盘萝卜干,我家也同时吃晚饭,母亲炒了一大碗菠菜,她盛了一小盘送给首长。首长说:“谢谢你,我们军队不可吃老百姓的东西,我这里有菜。”我母亲说,这是我们家自己种的,不要拿钱买,又没有好东西招待你。戴眼镜的首长看拒绝不了,再三表示感谢。第二天军队离开之前,警卫员送来三角钱华中币(抗币),我家人怎么也不肯收,直到首长讲明了道理,母亲才勉强收下。

第二天吃晚饭的时间比前一天早些,还是和前一天吃的一样的面疙瘩。晚饭前,警卫员就把首长睡的地铺的稻草捆起来还给了原主,并将室内室外打扫得干干净净,还有专门的人到各家各户检查有无违反纪律的现象。天暗下来了,部队不声不响地集合起来,住在我家的戴眼镜的首长也要走了,他向我家人告辞并摸着我的头说:小朋友,我没有什么礼物送给你,送给你一顶我们新四军的军帽,希望你努力学习,进步再进步。我和家人十分激动地说,欢迎你们下次再来我家。几天后,乡长来我家告诉我家人,那位新四军首长就是赫赫有名的管文蔚司令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