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9期●采 珠●

张爱萍抗大任教的第一课

作者:

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后,红军大学随党中央迁到了延安。改名为中国人民抗日军事政治大学,简称“抗大”。
      张爱萍被分配去当教员的第四大队,队长是何长工。二人相见,自然有一番别后重逢的感慨。
      第四大队又称为学生队。学员是来自祖国四面八方的青年男女学生,有的是名牌大学的学生。
      当时的延安,是代表希望与光明的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所在地,是先进、科学、民主、自由的象征,是革命的中心和圣地,是全国青年向往的地方。当时衡量一个青年革命与否的标准之一,就是看到延安还是到西安。张爱萍当时也给他的三弟张灿明写了一封信,希望他尽快到延安来。

汇集到延安的青年学生大都是带着崇高的理想、美好的愿望和勃勃的雄心,来探求光明之路以一展宏图的。他们当然有自己的主见,其中也不乏瞧不起红军教员的挑剔者。
      张爱萍给这些学生们上第一堂课时,何长工特地作了介绍:“这是张爱萍老师,参加过万里长征,今后由他给大家上政治课与游击战争课。”
      何长工话音刚落,“报告!”一个短发齐耳、圆脸大眼的女生举起了手,“请问张老师,你的具体职务是什么?”
      “对对对,你在红军里是当什么官儿的!”调皮居然引起了一阵热烈的响应。
      这对张爱萍来说,是出了一道考题。张爱萍没有立即回答,拿起粉笔在黑板上重重写下了四个狂草大字:红军战士!
      “战士?”课堂里顿时溅出一片戏谑。旁边的何长工也感到不解,忙补充又带有纠正的意思说:“张爱萍老师在长征中担任过团政委、师政治部主任。”    
      “不,是战士。”张爱萍郑重其事,“最基本最准确的说法是战士!”
      学员们愣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坠入八卦阵中。    
      “同学们,你们知道什么是战士吗?”张爱萍问。  
      “战士就是当兵的。”    
      “当兵的就是战士。”    
      “战士就是战士呗……”    
      同学们纷纷回答。
      “说当兵的就是战士并不尽然,也不准确。”张爱萍纠正了学员们的好奇,“战士,顾名思义就是战斗之士,一切敢于勇于并善于向旧社会开战,向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开战,向国民党反动派开战,向魑魅魍魉、牛鬼蛇神、邪恶丑陋开战者,统称为战士!”
      张爱萍由缓到急由低到高的连发,拉直了学员们的目光……

“‘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孟子·滕文公下》),乃战士的本色,‘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宋·范仲淹《岳阳楼记》)乃战士的胸襟;‘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宋·苏洵《心术》)乃战士的胆魄;‘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宋·李清照《乌江》)乃战士的意志;‘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梁·刘勰《文心雕龙·神思》)乃战士的情怀;‘能百能千而不厌不倦’(清·王夫之《思问录·内篇》)乃战士的追求。本人刚才称之为战士,只是我的愿望我的目标我的追求,实则差之甚远。我愿与同学们一起在我工农红军最高学府,在如火如荼的革命岁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孟子·告子下》),锲而不舍,百折不挠,把自己锻炼成为名副其实的革命战士!”
      “哗——”掌声如潮,经久不息……
      张爱萍继续说:“我刚才是从概念上广义上讲的,具体到我个人来说,也就是那位女同学问我的问题,我现在来回答你们:我具体的职务是战士。”
      大家又愕然起来,何长工还要说什么,张爱萍摆手制止住了他:“刚才何大队长说的也对,在长征中,我曾担任过那些职务。但是,到达陕北之后,也就是前不久,我打了次败仗,受到了撤职的处分,所以说我现在是战士,一个地地道道的战士!”
      “不能这么说!”何长工几乎拿出了与他辩论的态势,“你那是胜利中的失败,是迄今为止的第一个败仗……”
      张爱萍也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胜利中的失败也是失败,第一个败仗也不能算胜利。但是,”遂转向同学们说,“我会接受教训的,我会彻底赶走失败的!”
      “哗——”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一个男同学突然在掌声中站了起来,大声说道:“鲁迅先生说过,‘完美的苍蝇毕竟是苍蝇,受伤的战士还是战士!’”
      “哗——”第二次迭起的掌声和欢呼声几乎把整个窑洞冲破。并通过地脉传向远方,发出了久久的回响……
      自此,张爱萍的形象在同学们心中高高耸立起来。
      自此,张爱萍的“政治课”与“游击战争课”几乎成了同学们渴盼的节目。
      自此,同学们不约而同地送了他个雅号:“首席教员”。

(摘自《张爱萍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