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1期●历史研究●

新四军成立纪念日的由来

作者:丁 星


2017年10月12日,是新四军成立80周年。这是一个很值得我们纪念的日子。

10月12日是新四军成立纪念日,并不是新四军开始组建或者完成组建的准确日期。就像7月1日是中国共产党成立纪念日,而党的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是1921年7月23日,并不是7月1日召开的。

新四军起初以10月2日为成立纪念日

10月12日这个新四军成立纪念日,不是一开始就确定的。起初,新四军以10月2日为成立纪念日。

1938年9月28日,正在延安的项英致电叶挺、张云逸、袁国平并告陈毅:“陕北秋雨不断,武汉交通不保,回时须绕道,如能乘飞机,当可在下月半抵军部。”接着就说:“十月二日为本军成立纪念,特致电庆祝,请袁代为转达。本军成立周年,幸赖全体指战员一贯为国为民之牺牲精神,不畏艰难,勇敢杀敌,在短期内获得初步胜利,配合了保卫武汉战斗,但不能以此自足,更须继续努力。”电文还对新四军今后的工作提出了具体要求。

1938年10月1日,中共中央致电叶挺、项英和新四军全体将士:“在新四军成立的一周年纪念日,中央特向你们致贺!”贺电最后指出:“新四军在与日寇血战的一年中,取得了很大的胜利,打击了日寇,壮大了自己,创设了游击区域。我们相信,新四军以原有的艰苦卓绝的奋斗精神,丰富的游击战争经验,定能克服当前的一切困难,提高部队的政治觉悟与战斗力,成为大江南岸的一支模范军队。”

1938年10月2日,新四军在军部驻地皖南云岭举行了成立一周年纪念活动,并以新四军全体指战员的名义,向中共中央发了致敬电。电文说:“本军奉命改编已届周年。一年来战胜各种困难,自集中改编到参加抗战,在和日寇大小数十次的战斗中均获胜利,勉尽绵力。此固由于全军将士之用命者,主要则为中共中央领导正确之所致。现在强寇尚未驱除,抗战正得坚持,我们当继续过去革命传统精神,学习一年经验,坚决在中央领导之下,坚持长期抗战,坚持统一战线,为争取抗战最后胜利而奋斗,为独立、自由、幸福的新中国而奋斗!”

1939年起改以10月12日为成立纪念日

10月2日这个新四军成立纪念日只用了一次。从1939年起,新四军将成立纪念日改成了10月12日。

1939年10月11日,项英在《抗敌报》发表了《纪念新四军成立两周年》一文。文中说:“在本军成立两周年的今年,希望全军指战员更加加强我们抗战的信心与杀敌的决心,坚持我们一贯的方针,决不受任何环境变化的影响,不屈不挠地斗争到底!”“团结大江南北一切不愿当亡国奴的人们,使日本帝国主义、卖国汉奸以及一切妥协投降分子孤立起来。我们更要努力作战,发挥我们英勇牺牲的精神,争取更多更大的胜利。不仅集小胜为大胜,我们还应该集无数的大胜去争取由相持阶段达到反攻的胜利,最后驱逐日寇出中国!”

1940年10月12日,叶挺在《抗敌》杂志第二卷第五期发表《纪念新四军成立的三周年》一文。文中说:“三年前,刚在南京快要失守的时候,那时国内团结有很大进步,西北的人民抗日红军已改编为国民革命军之一部的第八路军,继此之后,在东南各省的红军游击队,也受命集合,改编为新四军。”叶挺在回顾了新四军成立三年来的经历后指出:“大家知道这三年当中,别扭,误会,磨擦,是不断的在政治上军事上来烦扰我们。饷款不济,军食不足,军装不备,弹药不充,枪械不补,是在军需上克制我们。我们却不把这些放在心头,大家只有一个志愿:打日本,救中国,即是抗战和建国,任劳任怨,埋头苦干。这在军事上取得了胜利,在军队建设上打下了相当的根基,都不能不说是我们大家光明磊落的民族意识的表现。”

为什么改了成立纪念日?1986年我们去北京时,问过曾任新四军秘书长的李一氓。一氓老说:把纪念日从10月2日改为10月12日,新四军领导人是讨论过的,但是为什么改,已经想不起来了。

顾祝同关于10月12日的说法不足为凭

台湾出版的顾祝同回忆录《墨三九十自述》中讲到:1937年10月12日,国共两党达成将南方红军游击队改编为新四军的协议。顾祝同字墨三,抗日战争时期任第三战区司令长官。新四军成立初期,直到发生皖南事变,在编制上隶属于第三战区,在一定程度上要受顾祝同指挥。他的说法,本来应是可信的史料。但是,顾祝同显然对新四军的组建过程了解得不够。

国共两党关于将南方红军游击队改编为新四军的谈判,时间很长,分歧很多。早在1937年2月,周恩来作为中共中央代表在西安与国民党方面谈判时,已经提出将南方红军游击队改编为抗日部队的意见。3月在杭州的谈判,6月在庐山的谈判,7月再上庐山,都谈过这个问题。但是,国民党起初根本不承认南方有红军游击队,后来又一再发生争执。怎样改编?改编成什么建制的部队?归属哪里指挥?谁来担任军长?是否允许国民党派人任职?双方各有坚持的底线,又不得不一步一步地互相作出妥协。叶挺是周恩来动员出来承担改编任务的,但是国民党任命叶挺为新四军军长,事先并没有和共产党商量,直到叶挺到了延安,共产党才承认这项任命。共产党提名项英为新四军副军长,国民党迟迟不肯同意,后来也只是实际上承认,并没有正式任命。总之,新四军的成立,虽然是国共两党达成协议的结果,但是在两党的档案中,至今找不到这样的书面协议,也没有达成最后协议的具体日期。所以,顾祝同的说法没有根据,不足为凭。

我估计,顾祝同知道新四军以10月12日为成立纪念日,就以为国共两党是在这一天达成协议,晚年写进了回忆录。

从有关新四军组建的日期中探寻由来

我们不妨将有关新四军组建的日子一一列出,从中研究10月12日这个成立纪念日的由来。

1937年9月28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铨叙厅发布人事任命通报,其中第七项是:“任命叶挺为新编第四军军长。”这是国民党的官方文件中第一次出现新四军的番号。

1937年10月6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给南方各省发出电报称:“一、鄂豫皖边区高俊亭部,二、湘鄂赣边区傅秋涛部,三、湘粤赣边区项英部,四、浙闽边区刘英部,五、闽西张鼎丞部,以上各节,统交新编第四军军长叶挺编遣调用。除分命叶军长外,希分别查照为要。”电文中的高俊亭,应是高敬亭。

1937年10月8日,在南京的博古、叶剑英、董必武致电中共中央,认为南方红军游击队“长期保留在原地区极困难”,“似以集合编成一个军为好”。这是共产党方面第一次提出编成一个军的设想。在这之前,中共中央是不主张南方红军游击队集中改编的。10月1日,中共中央书记处致电张云逸、张文彬、博古、叶剑英,指示南方红军游击队的改编方针,认为“把各区游击队完全集中,对于我们是十分不利的”。10月2日,张闻天、毛泽东致电博古、叶剑英,再次强调:“南方游击队万不宜集中。”10月3日,张闻天、毛泽东又致电张文彬:“国民党企图集中南方各游击队,我们决不可中其计。”

1937年10月18日,在经过多日慎重考虑后,毛泽东致电博古、叶剑英、董必武、潘汉年:“同意你们齐午电。”齐,即8日。第二天,10月19日,张闻天、毛泽东又致电博古、叶剑英,提出只要叶挺“愿意恢复党籍或完全受党指导,而不受国民党干涉”,“则经过叶挺整理南方游击队,并集中各游击队之一部为一军是可以的”。

1937年11月3日,叶挺到延安,向中共中央报告编组新四军的意见。11月7日,项英到延安,与叶挺商讨编组新四军的方案。

1937年11月12日,叶挺到武汉,设立新四军筹备处。12月23日,项英率中共中央派到新四军工作的一批干部抵达武汉。

1937年12月25日,叶挺、项英在武汉召开新四军干部会议。这次会议标志着新四军军部成立。会后,军部派出多名干部,到各游击区帮助改编,加快了红军游击队编组为新四军各支队各团的进程。

至于新四军各支队各团陆续到达皖南、皖中集结,已经是1938年4月了。

梳理以上有关新四军组建的日子,并没有10月12日。

1937年的10月12日,发生的事情只有一件值得研究。这一天,江西省政府主席熊式辉向各专区各县转发了蒋介石10月6日那个电报。当时,陈毅正在南昌主持南方红军游击队总接洽处。10月18日,项英再到南昌,与江西省政府交涉改编事宜。他们都可能看到熊式辉10月12日的电报,并且把这个日子看作南方红军游击队改编为新四军的开始,后来又把这个日子作为新四军成立纪念日。

当然,这只是我们的推断。前辈们没有留下书面或口述的说明,后人只能依据现有的线索作出推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