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刘邓首长二三事

 

 

开国元勋刘伯承和世纪伟人邓小平，离开我们已经多年。战争年代与刘邓首长在一起摸爬滚打的人，如今健在者已为数不多，然而，在我们身边的章安翔老人就是一位。不久前，我特地拜访了现已92岁高龄的章老，他深情地回顾了两位首长许多鲜为人知的轶闻趣事，采撷几例串成此文，以飨读者。

第一次见到刘邓首长

1945年10月，章安翔在晋冀鲁豫军区17师51团2营6连当连长。打过上党、平汉战役后，刘邓首长的前线指挥所驻在峰峰煤矿。晋冀鲁豫司令部专门要17师派一个连去担任刘邓首长的警卫工作。10月27日，师党委决定把这个重任交给章安翔带的6连。当时6连还驻在码头镇村，距峰峰煤矿有70华里，接到命令的当天下午1点多钟，章率领全连58人紧急出发（全连原先90多人，因上党、平汉战役伤亡仅剩58人），一路连走带跑，赶到刘邓首长驻地已经天黑了。

第2天早操时，李达参谋长引章去见刘司令员，章毕恭毕敬地向司令员行了举手礼，司令员简单地问了一些情况，态度慈祥温和。这是章第一次近距离见司令员。而章安翔面对面见到邓政委，则是1947年4月12日，司令部把章调到刘邓首长跟前当作战参谋，当他从前线赶到野司驻地安阳附近石林村时，正遇上刘邓首长在村口散步，章快步上前敬了一个军礼，两位首长亲切地望着他，刘司令员说：“快去见参谋长，他有话跟你说。”政委虽然没有说话，但章感到邓严肃刚毅，两眼炯炯有神，闪耀着睿智的光芒，给章安翔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见了李达参谋长，李说：“已确定你在作战科工作，这是刘邓首长办公的地方，要特别注意：一是守口如瓶。二是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不许打听。三是要极端负责任，重要情况随时报告。”

政委为司令员诗篇命题

1947年6月30日，刘邓大军突破蒋军吹嘘能顶40万大军的黄河防线，大闹鲁西南，一个月内歼敌9个半旅56000余人;粉碎蒋军的黄河战略，有力地配合陕北和山东军民击破敌人的重点进攻，为挺进大别山开辟了通道，为我军由内线作战转入战略进攻创造了有利条件。

鲁西南战役的胜利，是刘邓首长运筹帷幄的杰作。战役胜利结束的7月28日下午，两位首长兴致勃勃地来到作战室（山东郓城赵家楼），处理完公务，刘司令员欣然命笔，赋七绝一首：

狼山战捷复羊山，炮火雷鸣烟雾间，千万居民齐拍手，笑看猛士夺城关。

诗成而题未定，正在思考时，邓小平政委手持纸烟含笑为诗命题曰：“刘伯承将军咏鲁西南战役”，刘司令员应声道：“好，听政委的。”随即书题：《咏鲁西南战役》，并署名“刘伯承”。两位首长会心地抚掌大笑，全室欢然。

走到大别山就是胜利

千里跃进大别山，实施战略的中央突破，这是头等的军事机密，起初只传达到旅级干部，在经过11天的强行军，突过了陇海路、黄泛区、沙河之后，才得休息一天，对部队进行动员，再次轻装，埋藏和炸毁一些笨重武器、车辆。邓政委提出“走到大别山就是胜利”的口号，这给部队鼓舞很大，前进的速度更加快了。

后来，毛主席问邓：“你说你们走到大别山就是胜利，这是为什么？”

邓答：“因为我们插入敌人的心脏，把敌人大量吸引过来。压力大了，但是兄弟部队在其他战场上就轻松了，就可以打胜仗。”邓比喻：“进军大别山，像打篮球一样，蒋介石见我们到大别山来投篮，要得分了，他就把前锋、后卫都调来，不惜用几十万大军缠着我们，这样，他顾了南就顾不了北，我们的兄弟部队就可以在北面投篮得分。拖的敌人越多，啃的骨头越硬，兄弟部队在其他战场上消灭敌人就越多，胜利就越大。这样，反过来也支援了我们，减轻了我们压力。”毛主席听了，含笑点头称是。

今天开会不握手

1947年8月27日，我刘邓大军胜利到达大别山地区。

9月份在河凤集（商城北）、中铺（商城西）、光山以东，先后打了三仗。这三仗都取得了战绩，但打得很不理想，未能全歼敌人。为此，刘邓于9月27日在光山县白雀园附近王大湾召开旅以上干部会。刘邓首长异常严肃，与会者一进会场就被这种气氛惊呆了，邓小平政委首先说：“今天开会不握手！”旅长和纵队司令员们已经估计到了：三个仗没打好，首长有些不高兴。邓政委开门见山地说，我们已经到达大别山，下一步就是坚定不移、义无反顾地创建大别山根据地，对此不能有丝毫的动摇、怀疑，越是困难的时候，高级干部越要以身作则，鼓励部队坚决勇敢歼灭敌人……要增强斗志，反对右倾情绪，严肃纠正违法乱纪现象，一定要树立起以大别山为家的思想，我们的领导干部要带好头。政委的每一句话都斩钉截铁，像铁板钉钉一样。刘司令员说：“勇敢的‘勇’字，就是‘男’字头上有一顶光荣的花冠。我们有的干部打起仗来缺乏勇气，不像男子汉，这是不允许的，今后一定要坚决克服。否则，我们就完不成党中央赋予的光荣使命。大家要按政委讲话精神办，保持和发扬我们部队越是困难越有劲的特点，把每一仗都打好！”大家对这次会议，印象特别深刻，几十年后，还经常传诵着这个“不握手”的故事哩！

刘邓首长睡地铺

刘邓大军转战大别山半年之久，整个部队跟蒋军兜圈子，牵着敌人鼻子跑，但毕竟孤悬敌中，生活异常艰苦，刘邓首长跟战士们一样经常睡地铺。1947年10月25日晚，作战科与刘邓首长住在湖北英山县胡家凉亭，房子是三进，首长住里间，副科长张生华和参谋王文桢住中间，章安翔在外间值班。连续行军，人困马乏，十分疲劳。深夜12点多钟，章安翔接到情报处报告：从敌人报话机里听到武汉行辕告知九江“剿总”白崇禧：“刘伯承正在向东逃窜，望急令40师（附82旅）沿浠水广济公路急起直追。”这个情况相当重要，但因几天来张才千独立旅，以1个营穿便衣伪装游击队到浠水附近去引诱敌人进入我高山铺伏击区，作“瓮中捉鳖”之计，敌人却始终没有出来，当天（25日）下午，刘邓首长讲：“不打了，明天到皖西开会去。”现在有了新情况，要不要向首长报告呢？章安翔总觉事关重大，要及时汇报。于是章到里间去说了声：“报告，5号（李达参谋长的代号）！”睡在稻草铺上的3位首长，闻声都醒了，见此情景，章不觉心头一热。首长听完了汇报，随即在油灯下研究部署打法和起草电报到两点钟，再叫章把电报送到机要处译发。26日晨，敌人终于钻进我预设于高山铺附近的口袋里，我军发起总攻，经过一天一夜激战，敌人被消灭了。

自煮鸡蛋酒酿

在大别山转战中，一日刘邓首长到达光山县白雀园，这里是一个比较热闹的山乡集镇，副科长张生华叫章安翔到街上看看，有吃的买点回来打牙祭，章安翔到街上买了些菜油、红糖、酒酿和30多个鸡蛋。章的家乡绩溪妇女坐月子时有吃红糖、酒酿煎煮鸡蛋补身子的风俗。章会做这种食品。回来后，他先把鸡蛋用油煎一下，再放红糖、酒酿加水煮了一小锅，3个参谋一人一碗，再给刘邓李3位首长一人一碗，3位首长都说好吃。刘司令员说：“章安翔，你是积极分子！”邓政委虽未夸奖，却脸露喜色。刘邓首长都是留过洋见过大世面的，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可如今小小的一点红糖、鸡蛋烧酒酿，也使他们吃得有滋有味，大饱口福哩！

刘邓大军自缝棉衣

1947年10月，经过高山铺战役后，已是深秋，早晚风寒，十几万人的队伍，还穿着夏天的单军衣，夜晚冻得人发抖，迫切需要解决十几万大军的棉衣，怎么办？

中央军委和毛主席很关心，曾打算由冀晋鲁豫根据地赶送棉衣或送来银元就地采购。但千里迢迢，敌人重重封锁，送又谈何容易；送银元来就地采购，时间上来得及吗？

“报请中央，不必送了，我们自己解决。”邓政委说。

“我完全同意。”刘司令员说。就这样定下来了，解决办法是依靠群众支援和全体指战员自己动手制作。在广大群众热情支持下，全军很快筹措到大量布匹和棉花。战士们用竹鞭、柳条和自制的弹弓来弹棉花，用稻草灰染出灰布，全军上下自己动手做棉衣。作战科几个人的衣服自己缝制得比较讲究，把上面小口袋的盖片边缘约4毫米处缝上一行密针，看起来标致多了。邓政委和刘司令员都在旁边看着，颇为赞赏，邓说：“一个参谋人员做什么事都要精细利落，做得又快又好，争取第一流!”刘司令员说：“我们再困难也要穿上军装，不能以烂为荣。”过了一会儿，邓政委走到章安翔身边，一边抽着纸烟，一边看他缝衣。此时，章想表现一下，把棉衣缝快缝好些，可一急反而缝慢了。邓政委笑着用四川话说“欲速则不达”，叫章不要急，就走开了。

经过不懈努力，先后不到半个月，十几万套棉衣就缝制完成，真是奇迹！当毛主席看到刘邓解决了棉衣问题的电报，接连说了三句：“刘邓不简单!”作战科几个人的棉袄，当时被认为很像个样子，现在章老再看当年照片，那自制的棉袄还真是挺耐看的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