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2期●历史研究●

延安整风运动的历史考察及其启示

作者:包汉中

 

70年前,中国共产党在全党范围内开展了一次旨在加强自身思想、组织和作风建设的整风运动。这次运动因始发于当时党中央所在地延安,然后扩展到各抗日根据地以至国民党统治区内党的组织,故史称为“延安整风运动”。延安整风70年来,党已领导中国人民经历了千难万险,使中华民族走上伟大复兴的康庄大道。在新的历史转折时期,认真回眸延安整风运动,发扬延安整风精神,对于实现民族的伟大复兴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和启示作用。

1942年春,党决定在全党范围内开展一次整风,不是一件偶发性的举措,是由当时抗日战争特定形势和党自身状况所决定的,有着深刻的客观和主观历史背景。

从客观方面说,当时党领导的抗日根据地面临着日、伪、顽猖狂进攻和严重自然灾害的困难局面。19416月,德国法西斯在欧洲占领14个国家后发动了侵苏战争;同年12月,日本法西斯偷袭美国海军基地珍珠港,挑起了太平洋战争。战争初期,德日都取得了暂时的优势。随着战争的扩大,日本由于战线过长,深感兵力不足和财力困难,加上妄图迅速灭亡中国,把中国变为它在太平洋战争中的后方基地,由此日军在占领武汉以后迅即改变作战方针,即由原来对国民党为主的方针改为对共产党为主的方针,集中其主力攻击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根据地,进行连续的“扫荡”。从1941年起,它把主力的64%和伪军的90%,集中于解放区战场。这一形势的急剧变化,诱导并助长了国民党内顽固派的反共活动,他们变过去消极的避战、观战改为投敌叛变来配合日军对解放区的包围进攻,即一方面派遣大军对解放区进行包围封锁,另一方面秘密派遣大批军队投降日军,协同进攻解放区。国民党顽固派把这种投敌叛国说成是“曲线救国”。

由于日本帝国主义的疯狂扫荡和国民党顽固派的封锁包围,致使解放区遭受极端困难:解放区面积缩小了,解放区人口从一亿降到5千万以下,八路军由40万人减少到30万人,新四军由135千人减少到11万人。

与此同时,华北地区又连续遭受肆虐的水灾、旱灾和虫灾,财政经济和军民生活发生极大困难,这对于已经处于极端困难的解放区来说犹如雪上加霜。

从党的主观方面说,当时党自身存在不少问题、矛盾和缺陷,极需进行一次普遍和深刻的教育、提高和整顿。党从1921年成立以后,经20多年的奋斗,既取得了巨大胜利,也经历了重大的挫折,甚至严重的错误。挫折和错误的主要原因,在于不能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革命实际相结合。其中,给革命事业造成损害最大的是以王明为代表的“左倾”教条主义错误。19351月党的遵义会议虽然结束了“左倾”错误在党中央的统治,开始确立了毛泽东同志在党中央和红军的领导地位,但当时限于环境和条件,会上没有全面讨论政治路线的是非问题,会后也来不及在全党范围内对党的历史经验教训进行系统总结,更没有从思想路线的高度和深度对造成“左”、右倾错误的根源进行分析。党内一部分人还不完全懂得把马克思主义普遍原理与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结合起来,各种形式的教条主义还相当严重,特别是历史上遗留下来错误的思想作风,如主观主义、宗派主义和党八股这三股歪风还在党内广泛存在,并束缚着一些人的思想。

全国抗日战争爆发以后,由于中国共产党高举抗日救国的大旗,延安成了当时中国的另一个“心脏”。全国各地大批有民族责任感的知识分子、爱国青年,不同阶级、不同党派、不同文化背景的人纷纷涌向延安。他们到了延安以后,又都热切地要求加入中国共产党的组织,经过四年时间的发展,新党员已达70多万。由于革命形势迅速发展,不少新党员很快走上领导岗位。新党员有着强烈的革命热忱,但中间的许多人是带着各种非无产阶级思想入党的,表现出个人主义、自由主义和思想方法的主观主义。由此,当时提高广大新党员、新干部的党性修养、思想水平和政治素质,成为党的一项重要而迫切的任务。

面对当时来自日、伪、顽疯狂进攻和党内存在的诸多矛盾和问题,党中央以毛泽东为代表的领导人没有被困难所吓倒,以积极和严肃认真的态度,十分果断地采取一系列有效措施,制订了十项基本政策:在对敌斗争方面,依据新的作战环境,广泛地发展民兵和地方武装,广泛开展群众性游击战争;在根据地内部,进一步实施贯彻“三三”制政权的统一战线政策和减租减息的土地政策;又实行统一领导、精兵简政、拥政爱民等政策,以加强革命内部的团结,减轻人民的负担,改善人民的生活。为根本改变当时的困难处境,党中央决定在解放区军民中开展大规模的生产运动和全党开展整风运动,从物质上和精神上增强自身的能力和地位,特别是加强党的自身建设。毛泽东同志说:这乃是当时全部活动中的两个中心环节,这两个环节如果不在适当的时机抓住,我们就无法抓住整个的革命链条,而我们的斗争也就不能继续前进。在当时党坚定地开展一次加强自身建设的整风,正是革命历史发展的必然要求,是推进抗日战争胜利前进的必然要求,也是党自身的存在、发展和实现领导的必然要求。

整风运动从1942年春开始,前后经历了认真准备、普遍整风和总结提高三个阶段,到19454月党举行六届七中全会,通过了《关于党的若干历史问题决议》,全党整风运动胜利结束。

整风运动的内容是:反对主观主义以整顿学风;反对宗派主义以整顿党风;反对党八股以整顿文风。整风运动的方法是:首先是精读文件,掌握文件的精神实质,然后回顾反省自己的经历,系统地全面地检查思想和工作,进行严肃又实事求是的批评和自我批评。在个人反省的基础上,开展讨论,表扬好的,批评坏的,总结经验,吸取教训,以达到改造思想和作风。整风运动的方针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从团结的愿望出发经过批评、斗争达到新的更高基础上的团结,做到既弄清思想,又团结同志。

整风运动过程中,为指导和推进工作,党中央编印了《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思想方法论》和《六大以来学习文件》等。毛泽东、张闻天、刘少奇、周恩来、朱德、任弼时和陈云等中央领导同志分别作了多次报告,特别是毛泽东的《改造我们的学习》、《整顿党的作风》、《反对党八股》和刘少奇的《论共产党员的修养》等,对于指导和推进整风运动发挥了重要作用。

整风运动分为两个层次进行:即党的领导干部的整风和一般干部及普通党员的整风。其中,重点是党的高中级干部,特别是高级干部的整风。高级干部整风的内容和重点是以讨论党的政治路线为主,一般干部和普通党员的整风是以整顿思想方法和思想作风为主。两者的共同点是总结党的历史经验,通过批判教条主义和经验主义两种形态的主观主义,教育全党学会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研究和解决中国革命的实际问题。

在全党整风的基础上,从1943年到1944年,高级干部又开展了对党的历史问题的讨论,进一步总结历史上的经验教训。在对党的历史经验取得比较一致认识的基础上,19454月,党召开了扩大的六届七中全会,讨论并通过了《关于党的若干历史问题决议》,对党史上的历次机会主义,特别是王明“左倾”教条主义错误作了结论。至此,全党整风运动胜利结束。此后不久,在延安举行党的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

延安整风运动深刻地改变了党的面貌,使党的领导及许多高级干部进一步掌握了马克思主义的普遍真理与中国革命具体实践相结合的基本方针。对于提高全体党员的马克思主义的自觉性和增强党的团结产生了重大的积极作用。整风运动彻底地清算了党在历史上所发生的“左”、右倾机会主义错误,尤其是1931年以来教条主义在党内的恶劣影响,使全党干部从思想上划清了真假马克思主义的界限,从而保证了党中央的正确路线能够在全党各方面贯彻执行。通过整风,党的领导得到了加强,加上广泛依靠和发动群众,开展人民战争实施了大生产等一系列措施,敌后军民终于渡过了难关,从1943年开始到1945年,根据地面积扩大了,人口达到了1亿以上。解放区军民的艰苦斗争及其胜利,增强了全国人民战胜日本帝国主义的坚强信心。延安整风是一次伟大的思想解放运动。通过整风,人们从教条主义的束缚下解放出来,克服了党内存在的各种错误倾向和不正之风,统一了全党的思想认识。

历史和实践证明,中国共产党自觉地开展整风以加强党的建设,是中国共产党的一个创造,它既是战胜困难局面、夺取抗战胜利的重要保证,更是取得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的一个重要法宝。

当然,延安整风运动期间也出现过偏差。尤其是在审干工作中对敌情作了过于夸大的估计,把一些干部思想上、工作上的缺点或历史上尚未弄清楚的问题,轻易地怀疑为政治问题以至反革命问题,结果酿成反特斗争严重扩大化的错误,造成了不少冤假错案,一些领导干部和同志遭受迫害。

延安整风运动离今已渐行渐远,但延安整风基本精神没有过时。历史和实践告示我们:党能否搞好自身建设关系到党生死存亡问题。我们的党已是执政60多年的党,在新的形势下,仍然需要发挥延安整风精神。这样才能把自己建设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领导核心,才能提高拒腐防变和抵御风险的能力,才能领导中国人民实现民族伟大复兴事业,才能确保党永远立于不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