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7期●青少年绿洲●

难忘父亲的谆谆教诲

作者:宋崇实


中国人民解放军开国上将宋时轮是我的父亲。父亲是红军,走过二万五千里长征,在战火中建立了卓著的功勋。他坚毅的性格崇高的品德,在不知不觉中,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我的一生。

父亲一贯要求子女做普通劳动者,要热爱劳动、热爱劳动人民。父亲说:“干部子弟没有特权、没有特殊待遇,不要炫耀自己的父母是干什么的,要夹着尾巴做人。”平时对我们子女要求很严格,不准坐他的汽车,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洗衣、做饭、踏缝纫机都是在他的这种要求下逐步学会的。记得我上幼儿园时,假期在家里吃饭,吃饱后碗里还剩下了口饭菜,父亲让我吃完,我不肯。他就跟我讲:“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讲农民种粮食不容易的道理。可我眼泪汪汪的,就是不肯吃。父亲火了拍着桌子逼我吃,我磨蹭了半天,拗不过父亲,最后不得不吃光了碗里的饭菜。从此我养成习惯,碗里的饭菜一定吃干净。

20世纪60年代中的一个暑假,全家去黄山休假。父亲让我和他的侄子宋志真先去黄山附近的农村劳动和搞社会调查。我头一次到山区农村,和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一切都很新鲜。每天清晨,太阳刚映红山顶,我和志真已经和农民一起喝完菜糊糊粥,背上竹篓,在竹篓里放上一竹筒水和干粮,拿着锄头,要翻过一个山梁去山腰间的玉米地里锄草。一路上听着山脚下水稻田哗哗的流水声和小鸟们欢快、悦耳的鸣叫声。随着太阳的升高,山岭渐渐明亮起来。虽然我们爬山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可心里却痛快极了。到了地头,坐下喝口水,休息一会儿就干活。中午我们找两根小树枝做筷子,夹着咸菜就饼吃,吃得格外的香。饭后喝点水我们继续锄草,直到太阳落山时才收工回家,沿途再割点羊草放在竹篓里。晚饭喝点菜糊糊,然后我们出门去作社会调查,和农民聊天,或在煤油灯下写暑假作业。几天下来腰酸背痛的,使我对农民的艰辛深有体会,同时进一步看清了我国当时农村的形势。约两周后,我们回到家人身边,向父亲汇报我们的收获和体会。然后,我们全家一起爬黄山。这个暑假,父亲让我们上了一堂生动的社会实践课。

在北京,我家门口有一块荒地,平时父亲利用休息时间,带领全家开荒种地,清石块、松土、施肥、种菜、种果树,从小培养我们爱劳动的习惯。我国经济困难时期,我们还真得到了“自留地”的补贴。

平时,父亲的警卫员、司机等和我们家里人一起吃饭,粮食不够吃,我们就把棒子面和着胡萝卜缨子、野菜蒸着吃。父亲平时就为我们做出了表率:衣服破了补补再穿,房屋坏了修修再住,家具旧了能用绝不扔掉。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我姐姐的大儿子顾振安在部队表现不错,准备提干。当部队领导知道顾振安和我父亲的关系后,要求他走父亲的后门,为单位买台彩色电视机(当时很难买到)。顾振安只好跟我父亲说了。父亲说:“我手中的权力是党和人民给的,只能为党和人民办事,不能谋私利。你们单位也不能走我这个后门。”结果,顾振安不仅没有提干,而且不久就复员了。我们子女从来都是夹着尾巴做人,从没有依靠父母的关系,为自己谋个好出路。

然而,父亲对于有困难的同志,他总是热情关照的。比如司机肖焕荣有了孩子,60年代国家经济困难,他家里生活拮据,我父母就每月拿自己的工资资助他20元,我家里有什么吃的就让他带些回家,肖焕荣心里热乎乎的。工作人员与家里人一起吃饭,开始不收伙食费,在工作人员的强烈要求下,才象征性地收一点,凡是在我家工作的工作人员与我父母的感情都很深厚。

我家平时客人多,无论公事,还是私事,从不用公款招待。单位来人谈工作谈得晚了,或者来京开会的老战友、老部下,都是我父亲自费热情地留客吃饭。单位主动提出要报销一部分开支,父亲不肯,他说:“谁请客谁花钱,不能揩公家的油。这是一条规矩,我不能带头破坏。现在社会上用公款请客送礼之风盛行,我们共产党人应该坚决抵制”,“想占党和国家的便宜的人,还能真心实意地为人民的利益而奋斗么?贪污腐败从何而来?!”

新中国成立后,父亲任南京总高级步兵学校校长兼政委。1957年底,父亲调到北京,协助叶剑英元帅组建军事科学院。父亲在军科任副院长、院长近三十年,成果累累,他要求军科出的科研成果都必须是高水平、高质量的,为创建我国军事科研工作立下了汗马功劳。

1980年,中央军委决定编写军事百科全书,任命父亲兼任《中国军事百科全书》编辑委员会主任。这时的父亲已七十多岁了,身体有多种疾病,有时累得精疲力竭,咳喘得上不来气,医生劝他住院,他一笑了之。身边工作人员给他提意见,要他注意身体。他恳切地说:“我的年龄大了,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不知哪一天就要去见马克思了,你们还是让我多干些工作吧。”父亲既要抓好军科工作,又要完成这部军事百科浩繁宏伟的编纂工作,真可谓老骥伏枥,呕心沥血,做到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父亲这种高度责任感和拼搏精神让我敬重他,也激励我大学毕业后努力工作,为教育作贡献,成为环境保护教育先进工作者。

(本文摘编自《我的父辈》,标题为编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