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4期●征战纪事●

华野骑兵团追歼敌坦克

作者: 陆冠福 口述 赵卫星 撰稿

我叫陆冠福, 出生在江苏省海门市的长江边, 与崇明岛隔水相望。解放前全家六口人,父母靠租种两亩江边涯地和打零工苦度时日。

1945年下半年, 我家所在的同仁乡发动群众参加新四军(后改为人民解放军)。我刚满16岁,父母亲就毅然送我报了名,我戴上了大红花,参了军。新兵训练结束,通知我到营部去。到了营部,只见外面拴了五六匹马,人员进进出出很忙碌。我进门后见到一位腰挎马刀的干部,他叫人给我量了身高和手臂,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伙子身高臂长,好料子,愿不愿意当骑兵?”还没有完全听懂他说的意思,我就忙不迭地说:服从命令,愿意。
  新建的骑兵团分红马和白马两个支队,我被分在红马支队,坐骑编号为“032”。从此我和我的红马形影不离。我骑着红马手持马刀,冲着草靶劈刺砍削,追击冲杀,每天练得汗流浃背,腰酸腿疼。训练时间长了,我和红马逐步达到人马合一、配合默契的要求。
  1948年11月6日开始,淮海战役打响,11月下旬,战役进入到决战的关键时刻。黄维兵团在双堆集地区陷入我军的重重包围之中,动弹不得。为了解救黄维兵团,蒋军的100余辆美制坦克,驰过淮河大桥,向我解放军的阻击阵地发动猛攻。当时我军战士没见过这玩意儿,更没有反坦克作战的经验。只见子弹打在敌人的坦克上叮当作响,火花飞溅。但是敌人坦克毫发无损,照样摇摇摆摆冲过来。
  如何战胜这铁疙瘩、掐住它的命脉,在当时成了我军战胜敌人的当务之急。华野及时组织了一个打坦克培训班,请了一位熟悉坦克的投诚兵给大家讲解坦克的基本构造和性能。最后他着重告诉大家,打坦克一定要抓住要害部位,一是打坦克的“肚子”(油箱),二是打坦克的链子(履带),这样才能砸烂这铁疙瘩。
  1949年1月10日拂晓,我军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杜聿明集团残部集结地刘集发起进攻。其中邱清泉兵团一部在10多辆坦克的掩护下向外突围,其步兵还没有逃出包围圈,就被我军歼灭。然而,敌人的坦克战士们奈何不得它,由东向西逃窜而去。指挥部立即命令我红马和白马支队派出战马,跟踪追击敌人的坦克。我的班长陈勇军是位参加过“苏中七战七捷”的老战士,久经沙场,有勇有谋。我骑在马背上紧紧跟着班长,马队风驰电掣般追击敌人坦克。战前,支队长命令我们,两人一档对付一辆坦克,因此我紧紧跟着陈班长的战马。我发现前面一辆标有“021”的庞然大物,尾部喷着浓浓的黑烟,声嘶力竭在沟壑里摇摇摆摆。“小陆,我们一左一右盯住它。”“是!”说时迟,那时快,我扬鞭一抽,我的红马窜到了敌坦克的左侧,班长在右侧大声喊,“你打断它的腿(履带),我捅它的肚子(油箱)。”“是!”我应声下马,拿起早已备好的铁棒,向前追了一段,按照培训时学到的方法,插进坦克履带的一个孔里,不一会儿履带卡住了,无论坦克怎样吼叫也跑不动了。只见班长迅速趴下,很快找到油箱的位置,拉响了炸药包的导火索,轰隆一声,油箱爆炸了,烟尘冲天,坦克外面的油漆被烧得噼啪作响。不一会儿,坦克的顶盖打开,一个戴着坦克兵帽子的敌人,哭丧着脸举起了双手,接着又爬下来三个人。我们把这几个俘虏就近移交后,就翻身上马,继续追击敌人的坦克。
  老百姓见身佩马刀的解放军骑兵从身边经过,纷纷指点敌人逃窜的方向。我们红白两列马队循着坦克的印迹飞奔,冲过冰冻的小河,跃过积雪的坑沟,风驰电掣般向敌人逃跑的方向追击。敌人两辆急于逃命的坦克犹如惊弓之鸟,在慌乱中陷入沟潭,像乌龟趴在沟里动弹不得。我急忙下马跟班长一起爬上其中一辆坦克。我边敲顶盖边喊话,敦促敌人投降。不一会儿,三个敌坦克兵先后举着双手走出坦克。
   剩下最后两辆坦克了,在我骑兵的穷追猛打下,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有一辆是带队的指挥车,妄图垂死挣扎,突然转动炮塔,向我马队射击。王金亮,陈小虎俩战士猝不及防,不幸被击中牺牲。我方率队的吴副支队长命令,大家迅速下马隐蔽,并高喊:战友的血决不能白流,决不能让一只”乌龟”跑了!他一挥手,带领两个战士抱起炸药包,分头向敌人坦克的尾部冲过去,迅速把炸药包安在油箱下。随即两声巨响,两辆敌坦克被浓烟烈火完全遮住。不一会儿,两辆坦克的顶盖打开,被油污尘土染得像灰鬼似的敌兵举着双手,哭丧着脸连声求饶:我们投降,投降……
  在淮海战役关键时刻,我华野骑兵团奉命出击,不辱使命,圆满完成了追击围歼敌坦克的作战任务,共缴获炸毁各型号敌坦克12辆,俘虏敌驾乘人员30多人。特别是我们用政策和耐心劝降了多名坦克驾驶员,为后来我军组建坦克部队发挥了好的作用。我和班长在这场追击战中都荣立了二等战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