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0期●散 文●

永恒的生命乐章

作者:姜兆军



在苍松翠柏蓊郁成林的江苏省南通市通州区烈士陵园东北隅,你安卧在这里。黑色大理石的碑身正面,镶嵌着你年轻英俊的照片,镌刻着解放军原总参谋长迟浩田的题字:“炮兵侦察英雄花陈兵烈士永垂不朽”。

花陈兵,这里四季花香,鸟语婉转,你是否感到太静谧,与炮火连天的战场反差太大?然而,你并不寂寞。无论是杂花生树的阳春,还是橙黄橘绿的金秋,无论是细雨纷纷的清明,还是雪花飘飘的隆冬,多少人在此流连忘返,与你作伴。人们沿着红色的台阶拾级而上,抚摸碑体右侧银光闪烁的炮筒雕塑,犹如登上了血染的祖国南疆老山阵地,听到了你指挥炮兵奋勇杀敌的怒吼。
  1985年夏秋,你担任指挥连副连长,坚守老山主峰观察所110个昼夜,面对的是亚热带山岳丛林地域的恶劣气候。晴天,骄阳似火,打赤膊五分钟,身上就会晒脱一层皮;雨天,暴雨如注,工事常常坍塌,叫人无处安身。白天,闷热潮湿;晚上,与蚊虫、老鼠作伴,时间一长,烂裆、烂腿、淌血、流脓,但是,与死神的威胁相比,这些就算不了什么。你所在的观察所,先后遭敌炮击400多次,周围落下炮弹3600余发,观察所四次被炸塌。
  凭着对祖国人民的无限热爱,凭着过硬的侦察技术,你成为炮兵的火眼金睛,及时准确地捕捉目标,指挥炮兵射击400多次,歼灭击毁了一批批进犯之敌和大量武器装备。仲夏的一个清晨,敌人趁我军立足未稳,在某高地南侧地域集结了两个加强排的兵力,企图向我前沿步兵进攻。你发现目标后,立即指挥炮兵作战,炮弹全部覆盖目标,打得敌寇丢下几十具尸体,仓惶逃窜。顿时,“炮兵万岁”的欢呼声在步兵阵地上响起。
  花陈兵,对敌人,你是那样地憎恶和无情;对战友,你又是那样地体贴入微,唯独不考虑自己。侦察员小高是独生子,只要情况许可,你宁愿自己上器材,也不让小高上。步兵一名参谋被敌人的炸弹炸伤,尽管当时敌军炮击很猛,但你还是冲出工事,冒着炮火把伤员背回了救护所。通向指挥所的两对电话线被炸断,必须立即冒着敌人炮火查出接通,当同志们争着要去的时候,你早已端起冲锋枪,背起电话线,跳出了掩蔽部……
  27岁,正值肩负家庭重任的年华。含辛茹苦的妻子、未满周岁的女儿需要你的温存和爱抚;在故乡小海镇老圩村,鬓发斑白的双亲无时无刻不在翘首等候爱子的音讯。然而,在你感情的天平上,重莫过于祖国母亲的安全。翻开你血染的日记,字字句句质朴无华、掷地有声、感人肺腑:“生命诚可贵,但在祖国人民需要我献身的时候,我绝不避死求生,我愿把宝贵的青春热血洒在她的南疆!”“我是党员干部,凡是最艰苦、牺牲可能性最大的任务,我都应抢在头里,把安全留给战友,自己承担困难、危险。”
  1985年12月2日,老山的早晨被浓雾吞噬了,能见度极差,静悄悄的山林孕育着一场恶战。侦察员毛仲甫从防炮工事爬到观察孔前说:“副连长,为了这次战斗,你几天没有休息了,今天应当我值班,你快下去吧。”“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观察所数我年纪最大,成了家,有了孩子,而你们太年轻了。仗打起来以后,谁也不准到这里来。” 你说完这番话,硬是把小毛推进了防炮工事。这一推,你是把生的希望让给了别人,把死的危险留给了自己。
  两个小时后,敌我双方炮战打响,一发炮弹飞来,在距离你作业的观察孔右侧一米的地方爆炸了,强大的冲击波把你从右侧冲向左侧,你为祖国和入民,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部队党委给你追记了一等功,烈士浴血战斗过的观察所被命名为“陈兵观察所”。你以短暂而壮烈的一生,奏响了铿锵有力的永恒的生命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