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1期●历史研究●

“苏版”渡江侦察记

作者:王高

说起老电影《渡江侦察记》,大家会不由地想起1949年渡江战役前,驻守在安徽无为的解放军第27军,为了侦察国民党军的长江布防,派出侦察营偷渡江南的故事。正是依靠获得的情报,27军制定了绕开敌防御重点江心洲、直接登陆南岸的渡江作战方案,最终以最小的伤亡,率先突破国民党苦心经营的长江防线。
  电影是以长江安徽无为段为故事原型的。那么在西起九江、东到江阴的千里战线上,解放军其他部队是如何侦察国民党军江防情况的呢?今天就带大家回顾1949年初,驻守在江苏扬州仙女庙附近的解放军第20军,依靠地下党组织和人民群众,获得国民党军江防情报的惊险过程。
  1949年初,“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的号角声中,解放军第20军即将从镇江大港镇到姚家桥一线渡江。这条50多公里的渡江战线渡口较多。国民党军为了阻止我军渡江,构筑了严密的防御工事,传言江滩上还插着大量竹签,显然会对我军渡江登陆造成很大的阻碍。这些情况是否真实?敌人江防火力部署究竟如何?我军登陆点选择哪儿?登陆后又会遇到哪些障碍?这些情况,我军急需摸清。
  20军决定派两名侦察员去江南侦察。可怎么“偷渡”过江呢?敌人沿江防守太严密,江面上巡逻艇十分频繁,“偷渡”显然会造成无谓的牺牲。侦察科长周曼天决定:就在敌人“眼皮底下明渡”,由江南地下党员孙保春以合法身份到江北来接侦察员过江。可国民党军对于渡口的检查十分严格。孙保春有办法来江北,并且护送两名同志到江南吗?
  孙保春接到去江北的任务后,随即找到了与国民党军有关系的中共地下党员冷其邦,研究办法。冷其邦与国民党省保安团4团3营营长熊养生经常一起打麻将,比较熟悉。当时,熊养生已调防通往江北大桥镇的主要渡口高桥防区,如能找到熊、从高桥过江,是个好办法。过江的理由就是春节输了钱,去江北做趟贩盐的买卖,一来这是孙和冷的老本行,熊养生早就知道,不容易被其怀疑;二来,赚了钱再给熊养生一份儿,问题应该不大。果不其然,一番沟通,熊养生当场就开了一张通行证。
  可就在第二天早晨,孙保春和冷其邦准备过江时,熊养生却派其小舅子带了一些染料,说要到苏北去卖。很明显,这是对孙保春和冷其邦的监视。
  到了江北大桥镇,孙保春对熊养生的小舅子说:“大桥镇有共军,你最好蹲在旅馆里,做个现成老板;否则有生命危险。”就这样,孙、冷巧妙甩掉“尾巴”,按照约定与20军侦察科长周曼天取得了联系。当谈到有没有勇气带陌生人过江时,冷其邦脱口而出:“有勇气,我敢!”“万一出了纰漏怎么办?”“反动派要的是钱,我用钱去交易。”一番商定后,周科长决定,派20军侦查员任长生扮作盐商,地方政府的一名同志扮作贩猪的老板,一同去江南。周曼天还与孙保春和冷其邦明确了任务:“将两名同志带到江南,交给当地党组织,再协助他们归队。”
  几天后,在解放军的协调下,六七十辆独轮车装着160担食盐和30头肉猪,自江北大桥镇浩浩荡荡向江南出发。车队刚进入熊养生的防区,就遭到国民党军哨兵的阻止,声称“上司有令,人、货都不准通行”。难道情况有变?冷其邦迅速前去交涉,问清带班排长和值班人数后,立即让孙保春就近买了30多条香烟“慰问”对方。这样有惊无险,车队才得以继续前行。
  到了高桥指挥所,熊养生显然已经得到了消息,直接问道:“来了几个人?”“四个人。”冷其邦答。“不是说好去两个人、回来两个人吗?”“多了两个人,一个是贩盐的老板、一个是贩猪的,都是跟我来收账的。”为了稳住熊,冷其邦接着说:“熊营长,你和其他兄弟的货都脱手了。换的盐,你25担,其他人20担,有钱赚。”熊养生顿时露出了笑容:“照你这么说,这两个也是做生意的?”“是的,他们都是生意人。我这趟生意也赚了不少,其中有你一份。”
  在熊养生的默许下,4人即刻通过防区到达江南。可如何侦察情报呢?侦察员在与地方党组织取得联系后,制定了分三路的侦察方案:
  第一路,沿江的重要渡口。这里国民党军重兵把守,构建了碉堡、炮台等防御工事。侦察员找到了倾向我党的保长,化装成国民党公务人员,由保长带着,备好烟、酒、肉、鱼等,前去据点“慰问”。酒桌上,胸前挂着国民党证章的侦察员乘机了解到敌军的番号、编制、装备、工事等军事情况。饭后又到江边随便走走,对地形、江面、碉堡、炮位等,做到心中有数。经过侦察,不仅证实了“江滩上插有大量竹签”的传言纯属造谣,还绘制了大量的布防图。
  第二路是国民党镇江县第五区区公所所在地大港镇。主要是由地下党员了解敌情,发动群众到江边实地侦察。
  第三路是其余的沿江地段。虽然也驻有国民党军,但工事较少。在基本掌握敌情的情况下,布置专人补充搜集。三路侦察历时10多天,胜利完成任务。
  4月上旬,满载而归的侦察员准备返回江北,国民党军突然封锁长江,不准任何渔船通行。这又是一道难关!
  地下党组织找到了一个可以解决难题的人——倾向我党的大港镇镇长赵维吉,请他把一位“亲戚”送到江北,越快越好,并保证安全。赵维吉是个明白人,知道这是党的任务,一番深思后,说可以帮助。三天后,赵维吉拿着地下党组织筹措的钱财,买通了国民党军舰的负责人,1名侦察员得以乘军舰回到江北。
  解放军20军首长就是根据送回来的情报,作出了我军先渡江到扬中、再以扬中为“跳板”渡夹江、最后在江南姚家桥登陆的战略部署。4月21日晚,20军正式渡江,虽然遇到逆风,但依靠详细的情报,仍然完成了1小时之内攻破扬中国民党军阵地、22日上午解放扬中全境的作战任务。我们熟知的老照片《我送亲人过大江》中的“大辫子姑娘”颜红英,也是在4月22日送部队从扬中渡江的。
  这就是“苏版”渡江侦察记的故事,过程甚为惊险。正是依靠无数共产党员不畏牺牲的精神,无数人民群众的无私奉献,人民解放军获取了关键情报,赢得了渡江战役的最终胜利,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