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1期●征战纪事●

新四军八十二勇士喋血大胡庄

作者:王树元



2012年5月,在苏北一个小村庄里,一场搜寻工作正在进行。人们寻找的是,71年前在这里牺牲的82名新四军指战员的遗骸。
  在重点区域内,金属探测仪进行着地毯式的勘察。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探测仪依然安静。正当工作人员准备改变搜寻方案时,探测仪的警报声突然响起!人们迅速在警报区域内展开挖掘,终于发现被泥土包裹的烈士遗骨。
  考古人员从这些烈士的遗骨里面清理出一些子弹,在遗骨的缝隙之间,还嵌有许多的弹片。通过分析这些遗骨的颜色及光滑度,这些烈士在牺牲的时候都在20岁左右。
  随着一具具遗骨的出现,埋藏在大胡庄的一段往事,也重新浮现。
  大胡庄位于江苏省淮安市涟水县茭菱乡,庄内有两个圩子,分别在庄的东北和西南。西南的圩子较小,东西较长,南北稍短,圩东圩西有条深约6尺、宽约1.5丈的干水沟,圩内住有胡姓9户人家,建筑房屋60余间。
  1941年4月23日,新四军3师8旅24团1营2连的83名指战员进驻大胡庄。进庄后,2连大部住在大圩子里,后考虑到圩子过大不便警戒,遂于第二天又将全连转移到小圩子里。2连进驻小圩后,利用周围的自然沟和围墙,构筑了简易工事和掩体。尽管行动缜密,还是被当地汉奸发现了。汉奸当夜偷偷跑进涟水城,向敌人告密。
  4月25日晚,驻涟水城的日伪军700多人向大胡庄扑来。敌人配有步兵炮两门、重机枪四挺,分两路向2连驻地两翼运动:一路由大部伪军组成,企图进入大圩子,分割大、小圩子,切断我军联系;另一路由日军和部分伪军组成,从小圩子西侧向南合击,企图对2连形成包围态势。
  上级命令,为防止敌人偷袭,各连必须每天换一个防地。当日清晨4时多,2连正准备转移,连文书高建国到1、2排驻地检查部队准备转移的情况。刚走出连部不远,他发现庄外有许多人影移动。与此同时,哨兵也发现敌情,并鸣枪示警。于是,大胡庄战斗就此展开了。
  2连的连部设在一户村民家,副营长巩殿坤、连长晋志云得到敌情报告后,当即命令3排在中间、1排在南、2排在北,迅速进入庄圩旱沟迎敌。由于天没大亮,敌人不敢贸然向圩子内发动进攻,只是用轻重机枪向圩内扫射。待天亮,我军已失去了突围的时机。敌人开始向圩内猛烈攻击。2连指战员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凭借圩沟顽强抗击。经过一个小时的阻击,敌人未能突破防线。敌人又向2连阵地施放烟幕弹,再次向2连阵地发起攻击。2连指战员一个个倒下去,伤亡人数不断增加。巩殿坤命令各排:“坚守阵地,上好刺刀,尽量节省子弹,集中给机枪使用。”
  2连指战员凭借优势地形顽强抗击,打退了敌人的多次进攻。恼羞成怒的敌人开始集中步兵炮向2连猛轰。圩内的通道被封锁了,战壕被分割成几段。院墙成了残垣断壁,房子被炸坍,燃起大火,大胡庄一时间浓烟滚滚。
  日伪军在强大的火力掩护下,向2连发起一次次进攻,收缩包围圈。2连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下没有被吓倒,反而更加顽强。巩殿坤、晋志云精心组织指挥,全连指战员坚决表示血战到底,哪怕剩一个人也决不投降。一颗颗仇恨的子弹击中敌人,使日伪军不能推进一步。气急败坏的日军向2连阵地投放了瓦斯毒气和燃烧弹。
  战斗持续了近4小时,2连打退了敌人数次进攻,伤亡过半,指战员有的被打断了胳膊腿,有的被烧伤了皮肤,有的被打伤了头……
  26日上午9时许,凭借壕沟已经无法阻挡敌人的疯狂进攻,巩殿坤与晋志云命令部队迅速撤出圩沟,进村依托院墙和房屋与敌巷战。为了便于机动和互相支援,他们将所占房屋的山墙打开,形成贯通。2连借助房屋继续抗击敌人,敌人见难逼近房屋,开始投放燃烧弹,火势迅速由北向南蔓延,2连占据的房屋很快被烈火吞没。指战员们在烈火和浓烟中继续坚持战斗,子弹打完了,巩殿坤手举大刀,带领战士们一跃而起冲入敌群,与敌人展开肉搏。
  我军使用的“汉阳造”虽说短于日军的三八式,但战士们个个气冲牛斗,刺刀捅弯了就抡起枪托砸,枪托砸断了就与敌人徒手格斗。一名战士被刺中腹部,仍死死锁住一个日兵的喉咙,将其锁死;另一名战士被日寇按倒,在撕打中拉响了鬼子腰间的手榴弹……有的战士和敌人抱在一起往火里滚,有的用棍棒、铁锹与敌人厮杀。
  至11时许,由于敌众我寡,2连伤亡惨重,连排干部基本阵亡。巩殿坤身负重伤,被通信员扶到村民家的床底下。他用微弱的声音交代通信员,要想办法活着出去,寻找部队报告战斗情况。
  敌人见枪声渐弱,开始冲进庄内,逐屋搜查。当敌人发现巩殿坤时,他忍着剧痛举枪击毙了一名日军头目。丧心病狂的敌人向屋内连续投掷了多枚燃烧弹,巩殿坤当即被烈火吞噬。随后,敌人实施了一场灭绝人性的暴行:一些重伤员被用刺刀挑死;一些轻伤员被绑在木头上,架在山芋窖上用火烧死!
  在这场战斗中,2连指战员在装备劣势、众寡悬殊的情况下,毙敌200多人。战斗中,除战士刘本城负伤后被压在尸体下得以生还,其余82名指战员全部壮烈殉国。
  战斗结束后,百姓和匆匆赶来的部队掩埋了烈士们的遗体。由于战争尚在持续,为防止敌人破坏,当时没有竖立墓碑。70多年后硝烟散尽,人们并没有忘记血洒这片土地的新四军战士。
  今天,大胡庄82烈士纪念塔,庄严地耸立在茭菱乡中心广场上,烈士的遗骨与遗物也被集中安葬进烈士陵园。几十位无名烈士的名字均代以五角星,铭刻在纪念墙上。一颗颗五角星,犹如一枚枚特殊的军功章,由新四军将士的铁血铸就,在历史的天空中永远熠熠生辉。